青云县林业局科员秦少秋年仅二十五岁就当上了副股级干部,在县里算是个年少得志的官场新进。如果之后仕途一直这么顺风顺水的话,那么到他二十七岁的时候,就能升为正股级。在局里,正股级就是股长、办公室主任一类的实权领导了,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人物”了。可惜他运气不济,最近两年来的仕途之路并不顺利,连个正股级的影子都没摸到。怎么回事?
原来,一直照顾提携秦少秋的副局长调走了,而在老股长调到局办后,上头又空降下来一个新的女股长到他所在的股室,直接阻断了他的晋升之路。他眼看着升职无望,很多后来的同事都赶了上来,心里很着急。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升职这种事,从来都不被当事人的意志所左右。当然,他心里也明白,副股级有名无权,自己这才能勉强升上来,可是到了正股级,那就是局里的中层领导了,自己没有背景,怎么可能升得上去?
拒得不到晋升,秦少秋却没有悲观气馁,也没有怨天尤人,始终都在兢兢业业的认真工作。他信奉一条格言,“付出就有收获”,只要自己努力了,就会有出头的一天。
这天上午,秦少秋到股长办公室给顶头上司董丽丽送一份刚写好的材料。董丽丽像往常那样没有让他走,就让他站在旁边,当着他的面审阅这份关于青云县森林资源可持续性发展的报告书。
董丽丽怀着何种目的审阅材料不得而知,反正秦少秋觉得,她是以审阅之名,行打压自己之实。
作为中文系的毕业生,秦少秋从进林业局之初就承担起了所在的森林资源股的材料书写工作,而且一干就是数年。他文笔精美,理论扎实,大局观好,善于领会领导意图,很快就成了股里甚至是局里最优秀的笔杆子,就连局长都知道他材料写得好。可是自从董丽丽来到股里后,每每审阅他交上来的材料,都是极不满意,总能挑出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来,动辄让他修改甚至重写。
秦少秋最开始还以为她是要借此表现她这个新任股长的水平,便老老实实地听了她那吹毛求疵甚至是不可理喻的意见,并略微表现出了对她的臣服之意,本以为这样她就能放过自己,可是后来见她依然如故,这才明白她是要以此打压自己、驯服自己,最终让自己永远匍匐在她脚下,乖乖地听她差遣。也许,这就是她的御下之道吧。
现在,秦少秋看到董丽丽面色冷冰的盯着自己递上去的材料,就知道她又要给自己挑错了。
董丽丽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修长白皙的纤手一动,已经摸过一支签字笔,在材料上面或划圈或划线,勾勒出了一个个不满意的地方,随后冷着脸说出了自己的意见,间或几句训教之言。
秦少秋见她再一次的从鸡蛋里挑骨头,只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跟她翻脸,只能忍气吞声的听着,别提多郁闷了。
这一说就是一刻钟。
“最后一段,这一句,这也是我整篇报告最不满意的地方,什么叫‘创建林业产业大县’?我们青云县有多少林业资源?又有多少与林业相关的产业?什么时候能做大?什么叫大?怎么做大?谁来做大?你秦少秋吗?”
董丽丽说到最后一个不满意的地方时,语气越发冷厉,就好像秦少秋犯下了什么罪不可恕的大错一般。她微微仰首,杏眼斜睨,美眸中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狠狠凝注在他脸上。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秦少秋已经在瞬息间死了十几次了。
秦少秋却表现得相当淡定,仿佛看不到她的冷厉目光似的,“创建林业产业大县”这可不是他发明创造的,而是来自于局长的论调,局长曾经多次在大会嗅上表示,“要充分利用青云县丰富的森林资源,将森林资源大县打造成林业产业大县”。眼前这个新来的森林资源股股长竟然在挑局长的不是,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
他心里淡淡一笑,并没有告诉董丽丽这句话的来历,而是反问道:“那股长的意思呢?”
董丽丽没再理他,垂下头去,用笔在“创建林业产业大县”的“大”字上面打了个叉,又在旁边空白处写了一个“强”字,用意自然是用“强”字替代“大”字,变成了“创建林业产业强县”。
林业产业大县与林业产业强县二者自然是有区别的,但在这篇材料里的区别并不大,因为联系上下文就会知道,“创建林业产业大县”这句只是个愿景而已,是虚幻的不存在的,这句话的任何一个改动都不会影响材料本身的内容。
秦少秋被董丽丽这个“一字之改”弄得哭笑不得,算是再一次领教了她那略带病态的自大与偏执,心里暗叹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如此?
“说了多少遍了?”董丽丽忽然冷冷发问。
秦少秋愣了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意思,道:“啊?”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董丽丽加重了语气,口气冰寒彻骨,可以听出其中的不满与愤怒,“写报告要认真仔细,用词要正规严谨,我说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吧,啊?可你怎么到现在还能让我挑出这么多问题来?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到耳朵里去啊?啊?你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了是吧?你有没有一丁点的记性啊?”
秦少秋羞恼成怒,气得眼睛通红,刚要出口反驳,董丽丽却又喝道:“拿回去,全部改掉后再拿给我看!”说着把材料推到桌边。
秦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