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医面色一变,冷声说道:“安平候夫人,老夫看您是病糊涂了罢!若您将老夫留下来只是为了说这样的话,索性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老夫就告辞了!”
宋凉月却是讥诮一笑,道:“怎么,崔太医这是心虚了吗?我想,这么些年在崔太医手下没了的孩子不计其数,想必更是有很多人用这样置疑的语气与崔太医说话的,难道崔太医还没有习惯?今日我就将话撂在这儿了,若是崔太医保不住我的孩子,我定要您那小孙子陪着我的孩子一起偿命!”
崔太医原本是准备离去的,如今听了这话,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厉声说道:“泼妇,简直是泼妇,若是这般,老夫又何必这般尽心尽力,还请安平候夫人另请高明罢!”反正他也不想搀和这种事。
宋凉月却说道:“崔太医如今想脱身,怕已经是脱不了身了的,就算是我答应另请高明,只怕依照侯爷的性子也是不会答应的,更何况,我肚子里怀着的乃是太后娘娘的曾外孙儿,于情于理,太后娘娘都会将崔太医您派过来的是不是?太后娘娘与瑞华长公主打的是什么主意,崔太医比我清楚,但我今日这话却不是与崔太医说笑的,若是我的孩子没了,我定会叫您那小孙子没命的。”
“安平候是个什么性子,您比我清楚,若是叫他知道当初您在慈宁宫的时候,就已经知晓我怀有身孕的事儿,只怕安平候如今就会要了您的命,所以如今我给您留一线,也请崔太医给我的孩子留一条生路,要不然到时候真的识破了脸,谁都不好看!”
如今的她,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崔太医良久没说话,只是透过那纱幔冷冷看着里头的宋凉月,模样似梦似幻,这太聪明的女子,谁都不喜欢。
宋凉月却是淡淡一笑,轻声道:“如今我也不会逼着崔太医立即给我答案,您好好想一想,想好了明早上给我答复!”
崔太医什么话都懒得说,转身就离开了。
他可不是个傻的,在太后娘娘、瑞华长公主与宋凉月之间,会选择宋凉月,区区一个内宅妇人,还想威胁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只是崔太医万万没想到,等着他回去了之后就隐隐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他虽只是个太医,但在宫里头的作用却不小,因为龙胎的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达官贵人,所以身边跟着的随从是略有些身手的。
当即他那随从就说身后有人跟着,那手脚更是不凡。
崔太医这个时候才明白,这位安平候夫人的话并不是说笑而已,到了晚上,那小孙子更是黏他黏的厉害,一口一个爷爷叫着,叫他的心跟着软起来。
在宫里头讨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要知道这宫里头的都是主子,不管他再得太后娘娘看重,那也只是个奴才,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觉得提心吊胆得很,也就回来了看淡小孙子那天真无邪的笑靥,这才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想着宋凉月白日说的那些话,他只觉得心里发麻,一夜都没有睡好,半夜甚至还觉得有人在他那房梁上走动……
越想越怕,等着第二日崔太医给宋凉月诊脉的时候,眼睑下头却是一片青紫。
偏生宋凉月更是装出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只靠在软枕上听许慕原说着话,“……崔太医,如何呢?”
崔太医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这情况还是不大乐观,夫人的脉象依旧有些紊乱,我想当务之急是找出下毒之人来,要不然,老夫在这边为夫人养胎,那边下毒的人依旧在下毒,就算是老夫是华佗在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这事儿,从昨晚上许慕原就已经在查了,只是这长思院里的丫鬟婆子有二十多个,就算是去查,一时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宋凉月总不能说不吃不喝罢!
虽说有周娘子留在了长思院内,又有胭芳,一禾和珠儿在,但一来宋凉月身边离不得人,二来谁知道这下毒之人到底会将逍遥丸与夜红花的毒下在什么地方,万般难防,他也知道,崔太医这话说的是极有道理的。
宋凉月却说:“崔太医此话有理,如今还是小心为好,我看这长思院已经不大安全了,侯爷,不如我搬到竹屋里头去住着罢!等着什么时候将事情查清楚了,我再搬回来也不迟!”安平侯府的花园中有一处竹屋,原本是老侯爷在世时候夏天纳凉呆着的地方,极为简陋,里面只有最简单的家具,别的就什么都没了。
但如今对她来说,最简单的地方也就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她料想,瑞华长公主是万万想不到她会要去竹屋的,更何况,她也想好了,到时候她身边就带着胭芳等几个相信的人过去,所以暂时应该是出不了差错的。
许慕原却是摇摇头,想也不想就说道:“不成,如今这天气依旧冷得很,竹屋里头太过于简陋,又没有地笼,若是将你冻病了该怎么是好?不过你的话倒是说得极有道理,这长思院是呆不得了,我看不如就将你先挪到大书房中去罢,这大书房中虽比不得长思院,但该有的东西都是有的,我也能够放心些。”
更重要的是,这大书房附近可是有护卫把守的,平日里可是不会容许丫鬟婆子随便进出,留在那儿的,都是许慕原相信的人。
宋凉月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什么都没问,什么也不想问,如今只想把这下毒的事儿交给许慕原,他相信,许慕原也能够处理好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