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诏曰:人间众生,皆朕赤子,江左虽居僻陋,亦在此列。朕垂拱三十载,四方略定,修和睦邻,盖因江左屡窥王境,劫掠天朝百姓,遂兴兵以伐之。今彼既生悔意,有心乞和,大秦非恃强凌弱之国,朕亦非穷兵黩武之君。黎元应抚,夷狄应和,此朕之志也。钦命皇长子苻丕为议和大臣,总揽议和之事,钦此。”
啖青念罢圣旨,微微一叹,将手中圣旨合上,递给苻丕:“大殿下,接旨吧。”
寿阳城内的一众秦朝大将,此刻都跪在城门口听旨,苻丕便跪在最前面。
苻丕紧咬着牙关,头上一根根青筋凸起,他恶狠狠地看向啖青:“寿阳上下,二十余万将士,皆已是枕戈待旦,等待着不日出征,踏平南蛮。敢问青蝇使,朝廷为何要同意议和,可是有奸人蛊惑父皇?”
一众大将都炸开了锅,这几天寿阳秦军几乎已经完成了部署,就等着择日渡江了。至于东晋派来求和的使臣?根本没人拿他当回事,苻丕第一时间便将那人关进了大牢,给秦皇的奏报上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下此事。没有任何人认为秦皇会在此时同意与南蛮议和!
裴盛秦发现到现在为止他一共见到了啖青三次,一次比一次震撼。第一次啖青在刘裕刀下保住了他一条命,第二次啖青带来了封侯之旨,没想到这一次更牛逼,居然传旨要议和!
裴盛秦和苻登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裴盛秦自然知道,秦皇苻坚毕生所愿,便是混一六合,成就千古一帝。如今淝水战局逆转,正是灭晋的大好时机,前线大军都部署完毕了,现在突然说要议和?裴盛秦现在甚至联想到了,项城是不是发生了变故,苻坚莫非被哪个奸臣给控制了?
奸臣最喜欢天下分裂,大统一的盛世环境不适合他们搅风搅雨,在军中的几个奸臣此时应该是很开心的。慕容垂却瞪大了眼珠,用最大最颤抖的声音悲呼道:“淝水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末将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驾长车,踏破八公山缺啊!朝廷怎能议和,怎能议和啊!”
说着说着,慕容垂便挤出了眼泪。慕容德、慕容冲等几个关东慕容氏出身的将领心中不解,但见慕容垂都哭了,没说的,跟着哭吧。在关东慕容氏反动小组织里面,慕容垂是威望最高的,也是名副其实的“二当家”,出身关东慕容氏的奸臣们基本上都以他马首是瞻。这个小组织的“老大”自然是新兴候慕容暐了,毕竟这位是曾经的前燕皇帝,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但实际上的领头羊还是慕容垂。
一旁的乞伏国仁、段业、翟辽等奸臣,初看关东慕容氏的奸臣们嚎啕大哭,还有一丝懵逼。咱不是奸臣吗,这是大喜事啊,那几个小老弟哭啥?但他们突然发现啖青看那几个慕容氏将领的目光多了几分敬重,心中秒懂。慕容垂这是打算通过啖青的眼睛和嘴巴,把自己忠心耿耿的形象传到秦皇耳中啊!满朝上下都知道他是奸臣不打紧,秦皇觉得他是忠臣就好了。
这狗日的慕容垂,脑子就是灵光啊,当奸臣都当得这么六!于是所有奸臣都捶胸顿足的哭喊了起来,甚至比忠臣们的声音还大。最过份的是歪着嘴巴的段业,他竟爬到啖青脚边,一把抱住啖青的小腿,哭道:“啖大人,请转告陛下,末将段业要杀南蛮,要精忠报国,要为大秦朝鞠躬尽瘁啊!朝廷若有难处,末将愿带着段家军渡江征战,为咱们大秦朝开疆扩土,大不了血洒江左,万死何辞啊!”
在一众大将中,裴盛秦极有素质的没有大吼大叫,既然旨意已下,哭喊自然改变不了结局,至于这些哭得伤心的将领们,谁忠谁奸,裴盛秦心头自然也有数。他对忠臣怀抱敬意,对那些装腔作势的奸臣,便如看小丑般。比如现在哭得昏天黑地的段业...你后来造反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这段业便是历史上的北凉开国皇帝,他本是杜进麾下的大将,而杜进则在西域大都护吕光帐下效力。建元十八年时,吕光奉诏征伐西域,杜进抽调了麾下绝大多数兵马随吕光西征去了,留下的少量军队便让段业来管理,这次段业便被征调参与了淝水之战。此时的段业论地位,只是吕光的小弟的小弟,并不显眼。不过在历史上,段业后来跟随着吕光一起造前秦的反,吕光建立后凉后,段业已经在后凉官居尚书。再然后,这货居然又造了后凉的反,这回他自己当皇帝了,建立了北凉。
前秦庙堂上的忠臣多,反贼也多,光是裴盛秦所见到的,就有十多个在历史上造了前秦的反自己当皇帝的人了。对此,裴盛秦早已是见怪不怪,对拓跋珪慕容垂姚苌吕光这种大反派还会想办法收拾收拾,除了几个大反派,其他的“皇帝”大多是时势造英雄弄出来的,只要没了那种特殊的历史环境,他们其实是当不上皇帝的。因此,裴盛秦见段业这么厚颜无耻,也懒得去拆穿他,撇撇嘴,权当没看见。
任何事情都得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原本大家都对议和表示表示愤慨,啖青便很有可能把大家伙的“忠心耿耿”告知秦皇,这就挺好的。但奸臣们的表演一个比一个夸张,啖青渐渐便看出不对劲了,她低头瞅瞅正抱着她小腿,哭得跟死了妈似的段业,不由抽了抽嘴角,然后一脚踢出。
“碰!”
段业倒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只听啖青冷然道:“段将军真要如此爱国,便带兵渡江吧,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