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材翁走后,姚天禧与高启便留在杨基家中住了下来,三人中杨基年纪最长,在与二人接触一段时间后,更是惊讶于二人的才思敏捷、博学多才,遂不敢将二人当做孩童看待。
杨基家藏书颇丰,饶是高启见了也十分眼都没有的姚天禧,于是两个人没日没夜地苦读起来,如痴如狂!
杨基知道二人好学,也没想到竟至如此,看着略有狼藉的书房,一时间唏嘘不已。
是以三人整日溺于书房,肚子饿了杨基便差人送来吃食,实在疲倦了才小憩一会儿。
正值仲夏,一场新雨过后,天气甚好,姚天禧透过书房窗户看向庭院,只见院中莲池碧波潋滟,接天莲叶衬着几朵荷苞,美不胜收,不由得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原来诚斋先生的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便是眼下的景致!”
杨基也心情甚好,回身铺好宣纸,起笔泼墨,一副颇具气势的墨荷图顷刻而成。
高启也被激起了兴致,负手而立,出口成诗!
“落日青山影在沙,镜湖波净过荷花。云间树底参差屋,借问谁家是贺家?”
杨基抚掌哈哈大笑,“季迪好文采,好一句‘云间树底参差屋,借问谁家是贺家?’”
姚天禧道:“只愿我们也能学有所成,能成为贺知章一样的人物!”
高启微笑道:“我只愿能像他晚年间一般,做个洒脱、安逸的隐士,整日饮酒赋诗,好不快活。姚兄却是立志报国,放眼天下,令人敬佩!”
杨基假装拱手行礼,玩笑道:“那孟载到时便为姚大人鞍前马后,但求混口饭吃。”几人笑闹一团。
姚天禧叹服高启写诗的才能,虚心请教,高启也毫不藏私,杨基也在一旁加以引导,姚天禧得此助益,于诗词一道进步飞快。
杨基见姚天禧一旦热衷于一处便心无旁骛,进展神速,逐渐明悟了高宏与孟材翁劝诫自己的深意,于是摒弃各类杂学,专心于儒学。
高启纵然天才,但以往所学只拘泥于书籍典藏,所得感悟难免有些局限,如今与杨基、姚天禧整日里就疑难处反复讨论,慢慢的思路便开阔了起来。
三人互相帮助的同时又各自心中较劲,奋力读书,眨眼间便已过去一月有余。
“你们到了府城也没有好好游玩,我带你们出去散散心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风景秀美,又很清幽,我们不如带些书到那里去,总在书房里闷着都快发霉了。”杨基本就是好玩的性子,此番耐心陪着二人苦读了一月有余,已经很是无聊,于是提出如此建议。
姚天禧与高启本是少年天性,自然赞同。
杨基所说之地是在城北一处山丘上建的草庐,竹林青翠繁茂,曲径通幽之间清凉舒适,一旁溪流水波弄影,将青庐衬得自有一番朦胧风韵。
这等竹依碧水影依楼的景色在这纷扰俗世中无疑是人间仙境。
姚天禧听着溪水流淌的声音伴着鸟语叽啾在耳畔间缭绕不觉,只觉心旷神怡。
高启朗声笑道:“孟载兄,如此仙境你怎么不早些领我们前来游玩,是不是怕我们孩童顽劣,扰了你这灵秀儒雅的逸处?”
杨基赧然一笑,姚天禧接话道:“孟载兄都带你来了,你却还不知足。”
“哈哈,想不到豪爽的杨孟载羞涩起来有如少女一般楚楚动人!”高启调笑道。
“你这臭小子,看我不打你。”杨基笑骂着追打过去,二人闹作一团。
姚天禧笑看着他们打闹,先行进去收拾草庐,三人便在此住下。
夜已深,姚天禧有些困意,便放下书卷准备休息,忽见远处有些光亮,心中不免疑惑,这地方也算偏远,怎么深夜有人来此?
姚天禧睡意顿减,心中好奇,便想一探究竟,光亮处在竹林深处,并无直通道路。
好在竹林茂盛高大又不太密集,姚天禧便扒开竹子,试探着穿过,走了十几步,便听到有人在说话。
姚天禧蹑手蹑脚,缓慢前行,眼前情形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前方空地上有两人高举火把,表情肃穆地左右站定,中间十余人有序跪在地上,一红衣少女双掌合十,依次走到每一个跪着的人身前,以右手抚其头,似是在讲述些什么。
稍后女子收手,跪着的人便抬起抬起头,目光坚定道:“驱除胡虏,复我汉室……明王出世,日月永存!”
姚天禧正藏身竹林中看得出神,脚边不知是什么东西窜了一下,将姚天禧吓了一跳,身子一动,碰触到竹林窸窣作响。
突然的声响自然惊动了空地上的众人,姚天禧只来得及喊了一个字“谁!?”便被一只大手扒开竹林拽了出来。
姚天禧被拽的一个趔趄,身形还没等站稳,便被一名壮汉一脚踹翻在地。
姚天禧根本没注意到靠近自己这边还有一个魁梧壮汉,这一脚势大力沉,踹在他腿上后肌肉瞬间酸疼无力。
一众人等冷冷盯着被抓出来的姚天禧,姚天禧揉了揉腿,站起身来道:“各位,我真不是有意偷听。”
“若不是被我发现,你指不定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精壮大汉哼了一声,声音闷响犹如炸雷,怒目瞪着姚天禧。
此刻借着火光才瞧清大汉模样,大汉赤裸上身,露出一身健壮无比的肌肉,宛如铁塔。
举着火把的汉子道:“说不定是官府的走狗,我看先将他抓起来审问一番。”
“审问什么,我看直接杀了就是。”另一名举着火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