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所处的江南一带毕竟算是富庶地区,从医的姚震卿勉力能将年仅髻岁的幼子送往乡学读书,身处淮河流域的百姓却屡遭天灾,食不果腹,艰难度日。
濠州钟离乡的朱重八便远没有姚天禧这般好命,家里一贫如洗,他比姚天禧年长七岁,此刻十四岁的年纪只是到蒙馆混过几个月的私塾。
朱重八身材魁伟,天生力大,脸盘黝黑,鼻子很大,颧骨比常人都高,下巴比上颚略长几分,再加上脑盖门上突出的一块骨头,整个脸型就像横摆着立体形状的“山”字,相貌奇异让人过目不忘。
同乡的一众孩子与他家境相仿,每日除了做农活,便是看牛放羊,时常聚在一起玩闹。孩子里朱重八胆子最大,汤和年纪最长,徐达练有一身好武功,周德兴掰腕子最有力气。
“这太阳也不快点落山,饿死我了。”汤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道。
徐达爬到树杈上坐着,脚上耷拉着一双破草鞋,闻言道:“再忍忍吧,时辰还没到,提前回去又要被田主骂。”
朱重八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可这田地里哪有吃的?
周德兴放下斫柴的斧子,唉声叹气道:“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顿肉?”
汤和嘲笑道:“肉都是财主们吃的,你劈一辈子柴也不见得能吃到一口。”一众孩子听了也都笑个不停。
徐达也捂住了肚子道:“快别说了,我都要流口水了,越说越饿!”
“有了!”朱重八突然喊道。
一众孩子忙向他看去,只见其光着脚,一身粗布短衣裤上满是窟窿补丁,破烂不堪,此刻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脸上欣喜异常。
“有什么了?”大家听得云里雾里,急忙问道。
朱重八笑骂道:“真是一群呆子!放在面前的肉不想着吃,光知道唉声叹气!”
说完便跑过去将田主家的小牛娃牵了过来,扯下放牛绳绑住小牛娃的前后腿。
性急的周德兴拿起斫柴的斧子,当头就是一斧,徐达也从树上跳了下来,汤和张罗着其他孩子捡些干柴,不一会就开始剥皮割肉,不出一个时辰,一群孩子真就将这小牛娃给烤着吃了。
汤和拍了拍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道:“太阳落山了,差不多该回家了。”
徐达猛的一拍大腿,急切道:“糟了,我们几个将这小牛娃给吃了,回去之后田主不会放过我们的!”
大家面面相觑,此刻都后怕起来,开始互相埋怨,乱作一团。朱重八也颇为头疼,自己是来帮田主看牛的,反倒带人将牛给宰了,回去之后怎么着也糊弄不过去,于是蹲在地上苦着脸想主意。看着地上团团乱转的蚂蚁,朱重八突然有了主意,站起身拍了拍胸膛,大声道:“你们都别怕,杀牛的主意是我朱重八出的,田主计较起来我也不会把你们说出去的。”
身边的徐达担忧道:“那你怎么办啊,田主会打死你的!”年纪最长的汤和也没了主意。
朱重八让大家帮他把牛皮和骨头都埋了起来,用土掩盖住血迹,然后把牛尾巴插到山上的石头缝里。
“看,到时候田主问起来,我就说牛钻到山里了,我拉也拉不出来,不信的话就带他来看这牛尾巴!”朱重八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道。
汤和、徐达、周德兴等孩子齐声叫好,然后便一起回村子里交差。
田主名叫刘德,为人尖酸刻薄,看着朱重八带回的牛羊数目不对,校对后发现少了一头小牛娃,便厉声问道:“那头小牛娃呢?”
孩子们便都紧张兮兮的看着朱重八,朱重八平静地道:“小牛娃钻进山里头了,我怎么也拉不住,就只剩了牛尾巴露在外面,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看!”
“你说什么!?”刘德更加生气,再次问道。
故作冷静的朱重八就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啪”的一声,刘德的鞭子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胳膊上,怒道:“胡说八道,还敢骗我!”
汤和和徐达等人看的冷汗直流,心道完了,朱重八如果把他们招了出来,都免不得这一顿毒打。
“我没骗你!就是钻到山里去了!”朱重八抻着脖子喊道。
刘德气得发抖,将手中鞭子一下一下重重地抽打上去,不一会儿,朱重八已经满身是伤。
一旁的仆人劝道:“别打了,大爷,再打就打死了。”
刘德哼了一声道:“呸!混账东西,给我滚!”
朱重八被鞭子打的伤痕累累,疼得不敢动弹,徐达和汤和连忙把他抬起来跑了出去。
一众孩子心中对朱重八无不折服,周德兴赞赏道:“敢作敢当,真是好样的!”
找到平坦处,汤和将其放下,认真道:“以后我们大伙都听你的!”
“没错!”
“对啊,以后都听他的!”
一众孩子自此心甘情愿将朱重八当作自己的头领……
……
落花流水春冬夏,黄口小儿渐长成。
时间飞逝,自姚天禧入乡学习儒书已有五年。
姚天禧天赋异禀,过目成诵,闻一知十,而且坚韧好学,很少与孩童玩闹。孟材翁对姚天禧甚是喜爱,倾心倾力地传授解惑。
姚震卿和费氏见儿子用功读书,也颇为欣慰,所幸供天禧入乡学是正确之举。
大哥姚恒已至舞象之年,每日随父亲看病问诊,姚震卿也把心思都放在教大儿子姚恒医术上。姚媭自小在水乡长大,皮肤光滑紧致,出落得亭亭玉立,正值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