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9月,张江客被下岗分流了,18岁当兵,24岁转业分配到县磷化工厂工作,如今46岁却因为企业改制,光荣成为厂里第一批下岗工人。
张江客搞不明白,二十多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工作,多次被评为厂劳模的他,怎么就成为时髦的下岗工人了呢?
怀揣着买断工龄的四万七千元软妹纸,人到中年被下岗的张江客无所适从,更加无所事事。魂不守舍地在城里游荡一段时间,他还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不想继续呆在县城看人颜色了,茫然无助地回到从小长大的渔村里,回到生他养他的农村。
已经没有农村户口的他,实在不想成天呆在村子里,看到乡邻们还要不停地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去工厂上班,为什么最近老被放假在家。于是,他每天早上骑着自行车,来到星云湖老河嘴河汊梗上,架上两把鱼竿垂钓。在这里,往往一混就是一天,过着别人眼中好似闲云野鹤般的退休日子。
其实,有苦说不出的张江客也是没办法。在县磷化工厂,他从事的是投料工,玩的是体力,拼的是认真和负责,确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现在人到中年了,被下岗了,他继续呆在城里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在湖边当个职业钓鱼人也不错。
自己好歹是湖边渔村长大的娃,钓鱼技术还过得去。特别是当工人那些年,手捧铁饭碗的他,休息回家也把到湖边钓鱼当成娱乐和消遣。每次来湖边垂钓,或多或少总能收获到一些鱼货。不仅自己家人能经常吃到野生湖鱼,偶尔手气好,钓上来的鱼多了,还能出售一些多余的野生湖鱼给来湖边碰运气、寻找野生湖鱼的城里人和鱼贩子。
湖区现在实行休渔捕捞,每年能够使用渔船到湖里合法拉网捕捞的时间只有半个多月,也就是每年开鱼节的12月25日到次年1月10日,其他时间都属于休渔期。也就是说,其他时间段,持有钓鱼证书的湖边的垂钓者,他们才是正宗野生湖鱼的合法捕获者。在休渔期间,想吃到正宗野生湖鱼只有他们才能合法提供。其他人提供的野生湖鱼,不是偷偷捕捞的,就是骗人的。
星云湖只是个高原浅水湖泊,如果不实行休渔制度,湖里早没鱼了。休渔制度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早在古代就有约定成俗的开鱼节,只能拖网捕捞三个来月。现代的捕捞工具愈来愈先进,捕捞手段愈来愈名目繁多。为了保护湖里的鱼业资源,为了可持续发展,封湖休渔的时间越来越长。湖边的渔民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垂钓者的出现,弥补了渔民和渔政之间的矛盾,也催生了一批高水平的职业垂钓者。
张江客知道,现在不像他小时候,可以无拘无束地在湖边自由自在的钓鱼,必须办理钓鱼许可证。他在这里垂钓,最多可以使用两根钓竿,每年需要缴纳1200元办理钓鱼证才行。1200元的办证费,这对于以前的张江客购不成压力,每年仅仅休假时来垂钓,他收获的鱼货也不止两三千元,值回票价嘀。
可是,自从他下岗回到渔村后,他的好运似乎也用尽了。许多时候,他在湖边呆上一整天,收获的鱼货还不够自家解馋。是心境不同了,还是湖里没鱼了?老张郁闷了。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湖面上的雾气逐渐散开,岸边的小马扎上坐着一身工装打扮的张江客,任凭冷风吹佛,他自岿然不动宛若雕塑。
十一月份,天气渐冷,老张今天的运气更差的离谱。在这钓了两三个小时,他还没有任何收获,鱼篓里面还是空空如也。往日,运气再差,好歹能有几条鲫鱼、小白鱼上钩,回去也能做个下酒菜。
张江客略微转头,远眺湖面远方隐约可见的渔村,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工作没了,怎么连鱼都钓不着了,还有什么脸继续在村子里混?……”
收回鱼竿,饵料已经泡的酥软。正准备跟换饵料,身后的小路上传来年轻男女的说笑声,让他心中非常郁闷。他选择的这个垂钓场地位于老河嘴一个河汊的尽头,身后的小路说是路,还不如说是一道高田埂。
高田埂把湖面与他们村子里那些水塘隔离开来,这些水塘是归属他们村子里管理的少有的水田。包产到户后,村里人干脆把水田改成水塘,不种产量无法保证的深水稻谷,改养鱼了。
他身后这个水塘,属于他们家几兄弟的责任田改建的浅水塘。严格来说,这些水田也好,水塘也罢,曾经都是星云湖的一部分,属于湖畔湿地范围,是当年围海造田的产物。
狭窄的田埂不是什么好路,平时很少有人过来,就连渔政那些人开船来检查钓鱼证,也是远远看到他就回去了。都成老熟人了,没必要检查了。他风雨无阻地在这里垂钓,图的就是一个清静,顺便连自家鱼塘也看守了,谁过来这里打扰他的清静了?
心情不太好的老张扭头看去,看到四个年轻人正顺着湖边小路说说笑笑地走来。最前面那个正是他大儿子张文湖,另外打扮时髦的一男二女,男的那个居然是自己老兄弟祁正明的儿子祁景焘。1994年他们父子两个还来自己家参加开鱼节,老张对这个大学生侄子印象深刻的很,比自己家两个小子有出息。
祁正明和他是过命的交情。他当兵的时候曾经在保山驻扎,支援过地方建设,参加新烟区烤烟烘焙时差点煤气中毒。正是当时正在保山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