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令下,昏沉沉的数人刹那间清醒过来,地窖边看守的侍卫们忙得不可开交。
知道的人以为是验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要趁着天光亮,好毁尸灭迹……
“将地窖四壁都烧热用来蒸骨,十三,你再去备上二升酒和五升醋。”
蒸骨?
所有人诧异而望,却无人敢出声询问。
十三这才放下抱了一夜的公鸡,跑了一趟小厨房,找来了她要的酒和醋。
怜筝将昨日夜里一根一根的分离干净的尸骨,用帕子小心擦干净,递给十三。
她细声叮嘱:“去寻竹席铺在地窖里头,另外再寻跟细麻绳来捆尸骨,还需些槁荐,一会儿要用在上头。”
十三点头,火急火燎的让侍卫们去寻了来。
他将怜筝清理干净的尸骨按吩咐用细麻绳串好,按怜筝教过的次序依次摆放在地窖内。
等所有尸骨在竹席上摆放完毕,十三又添了柴火,将地窖四壁烧得红彤彤,直冒火光。
等火候差不多了,怜筝方才取了十三取来的醋和酒,混在一起,一下子朝地窖浇了下去。
地窖的火光顷刻熄灭,冒出刺耳的滋滋声,浓浓的白烟氤氲而出。
“将槁荐全部盖在尸骨上头,等热气上来,将尸骨蒸透,1-2个时辰左右,取出尸骨,让人去寻一把红油伞来,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有没有受过伤。”
十三连忙将槁荐纷纷掩盖在尸骨的上方,这才取了先前就拿来的红油伞。
“如何从骨头上能看出人是否受伤?”
忽然有人从外头进门而入,不是别人,正是提刑司副使蒋鸿。
“蒋副使?”怜筝有些意外,这样早的天,他怎的突然进了宫?
“昨日便得了宫里的通知,只是当时宫门下钥了,便进不来,今日一早,宫门一开,晟王便派人立刻将卑职遣进了宫。”
蒋鸿静静站了一会儿,尽管已经忍着扑鼻的恶臭,却依旧皱了皱眉。
这味道着实有些呛人。
蒋鸿身后还跟着阿立,阿立也不吭声,见着人便自顾自地站去了一边。
怜筝望着阿立自己立在廊下,也不与他人多做交流,便由着他去了。
她瞧了瞧十三,再看看阿立,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能教出什么样的手下。
蒋鸿面色沉重,看着那已被剔骨的腐尸肉块,心里也是忍不住一阵恶心。
“方才卑职听见木兰大人说是能验骨,从骨上断人生前是否受伤?”
蒋鸿双手合十,朝怜筝求教:“请大人赐教。”
“赐教不敢当,我不过也是从前辈那处学来,算是互相指教。”
怜筝接过十三递来的红油伞,眸有血丝,却丝毫未有倦意。
“古有一官宋氏,写了一本著名的洗冤集录,录中记载了蒸骨验伤之法,以此法行之,若骨上有被打处,有红色路微荫,骨断处且接续两头各有血晕色,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红活乃是身前被打,骨上若无血荫,踪有损折乃死后痕。”
“故而,死者生前的死因能够在红油伞下显现而出,便是著名的蒸骨验伤之法。”
蒋鸿心里咯噔一声,他还真是生平头一遭听闻了如此验骨之法。
东苑朝之初直至如今,从未有人说过验尸验骨,以骨验伤。
如此验骨之法,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听者皆面面相觑。
“此法是否唯独天晴可用?若天阴,并无日阳,又该如何?”蒋鸿忽然想到这可能性。
怜筝赞赏地瞧了一眼蒋鸿。
“此话不错,此法唯天晴之时方能使用,一旦天阴断不可能用了此法。”怜筝道。
“若遇阴雨,此法不得用,难以见伤口,如此,不得已下便只能煮骨。”
怜筝微微蹙眉,转身朝蒋鸿看去:“煮骨虽不如蒸骨,却也能验。”
蒋鸿暗自记下,详细再问:“如何验?”
“以瓮一口用锅煮物,用炭火煮醋,加入盐和白眉如同煎骨,等候千百滚后取出水洗,再等日照一出,便可见其痕迹,血皆在骨损之处,会呈现赤色和青黑色。”
怜筝有心将验尸之法教授他人,所说之话一律并未有所保留。
“煮骨不得见锡,用者骨多黯。再者,若有人用药物置于锅中,骨伤处反白不见。”
怜筝又道:“还有其他办法,可用浓墨涂在清理好的骨头上,等骨头上的墨迹干涸,既洗掉墨迹,若骨头有损处则墨必定浸入,不损则墨不进。”
“凡事皆有可行之法,可避可辨,都需仔细辨别真伪。”
蒋鸿听后,连连点头,他着实是受教了。
这木兰提刑使,此女子确实当得!更是别无二者!
等怜筝说完了话,十三忽然从一边儿靠了过来,神秘兮兮地朝怜筝指了指一处屋子。
“昨个儿安禄被董贵妃罚这儿来了,说是今个儿请不到你便不许回去。莫说昨夜咱熬了一宿,怕是他自己个儿也没睡着。”
怜筝挑眉,“看来你昨夜抱了一宿的鸡也没闲着。”
十三:“……”
“那些莫要闲管,拆了一夜的骨,十三我问你,如何从骨分男女之别?”
怜筝忽然扫了眼大堂,这话听得堂上的人皆是一愣。
十三一听就懂了,她这话哪是问他,分明是说给别人听得。
她前脚刚被人参奏了一本拆骨剖尸,后脚就在宫里明目张胆地剔肉蒸骨。
若是让有心人蓄意拿捏了把柄,找了借口,怕是更麻烦。
“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