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时装图片听着浪漫唯美,其实是很累人而单调的工作,摄影师不停地吆喝、指挥模特,模特不停地换装、卡位摆各种姿势,化妆师不停地补妆,助理不停地调整灯光整理衣服置换背景道具。辛辰要做的则是不停地对比拍好的一张张照片,随时做着调整修改。照例忙到深夜,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严旭晖才宣布收工,放大家休息。
四月花园离辛笛的住处不算远,辛辰谢绝严旭晖送她,也懒得叫车,一个人顺着老城区的街道往回走,这一片街区治安良好,纵横交错的道路她早就烂熟于心,她很喜欢在凉爽的夜晚慢慢独行的感觉。
走到一间即将打烊的饼屋前,她停下来,买了蛋挞和哈斗,这两样甜食是她和辛笛都喜欢吃的。她拎在手里,再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个巧克力蛋筒边走边吃,转过一个街道,她一抬头,停住了脚步。
路非正站在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脸半隐在黑暗中,身影被斜斜拉长,投射在人行道上,这个景象分明是她熟悉的,从前他曾站在相同的位置等她,然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停住脚步,惘然回想。
当然过去得太久了,不知道是记忆模糊还是眼前的情形有点恍惚,所有的一切都显得不够真切,简直如同转过拐角走上回家的路,却突然误入了某个梦境。
辛辰先走到一边,将还剩一半的蛋筒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然后转身走向他,“你好,路非,有什么事吗?”
路非看着她,薄薄的嘴唇紧紧闭着不说话,下颌的线条明显咬着牙,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某种激烈的情绪,她有点吃惊,疑惑地问:“怎么了?”没得到回答,她想了想,还是说:“本来我不打算专门去说那些多余的话了,不过你既然来了,我想还是讲清楚一点比较好。”
她认真看着他,“可能乐清跟你讲的话让你误会了。他跟你讲的那些是事实,但请不要漏掉一个前提,在太白山上那会儿,我正在发高烧,大概一般人碰到那种倒霉情况会叫妈妈,偏偏我没妈妈可叫,当时说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我不用为病中说的胡话负责,所以千万别把那个当真好不好?”
路非仍然不说话,只紧盯着她。辛辰无可奈何地继续说:“我从读大学时就开始徒步,决定去秦岭和你没有关系,生病只是一个意外。在那以前和以后,我都碰到过更危险的情况,比如这次去西藏,路上爆胎,车子险些失控冲下盘山公路,难道也要找人来认账不成?不用我解释你也该知道,玩户外,这些情况不可避免,也是刺激人投入的乐趣之一。你要为此负疚,我觉得就有点没事找事了,毕竟我们分开很久,大家都是成年人,为各自的行为负责就好。至于你和你未婚妻的事,请不要牵扯到我,我可不喜欢被不认识的人找上门来谈判。”
“三年前你去北京,为什么不肯见我?”路非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
辛辰烦恼地皱起眉,“我为什么要见你?好吧,我再多余解释一下,我是去北京求职,工作倒是找好了,可我讨厌北方的气候,又干燥又多风沙,就回来了,我说得够清楚吧?!”
路非盯着她,他的眼神犀利得完全不同于平时,而辛辰不避不让,同样看着他,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波澜。良久,路非长叹,“小辰,为什么要这样?居然面对面也不肯叫我一声。”
辛辰的脸蓦地变得苍白,停了好一会儿,她笑了,那个笑容冷漠而疏离,“真是个奇迹,隔了三年时间,突然记起我曾和你面对面了,可是已经过去的事,再翻出来没什么意思。”
“你的脸全蒙着,我确实没认出你来,如果不是看严旭晖的博客,我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你去北京找过我。哪怕你只喊一下我的名字,一切都不一样了,少年时说的赌气话,真的那么重要吗?”
“很好,你就当我一直赌气好了。”辛辰转身要走,路非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住她。
“小辰,当时我和若栎只是普通朋友。”
“这个倒不用跟我交代了,我们分开那么久,我交过不止一个男朋友,你有普通朋友、女朋友和未婚妻都是完全正常的。”辛辰淡淡地说。
“我确实该受惩罚,小辰,但你不应该用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离开来惩罚我。”
辛辰微微眯起眼睛笑,带着几分嘲讽,“你一定要逼得我在你面前彻底坦白自己的那一点卑微吗,路非?那么好吧,我跑去找你了,还神经质地误会了你和别人的纯洁友谊,然后放弃找好的工作,灰溜溜地回了家。不仅如此,听到你回来,我又跑了,这次跑得更离谱,差点把命丢在外面,这个版本足够狗血有趣,而且戏剧化了吧?”
没等她说完,路非手臂一带,伸手抱住她,他用的力道猛烈,她猝不及防地被拖入了他的怀抱中,他一只手紧紧地搂住她,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按在他胸前,这个姿势正是他以前抱她时的习惯动作。他的声音沙哑而痛楚地从她头上传来,“别说了小辰,一切都怪我,我没有一拿到学位就回国找你,伤了你的心。”
辛辰的脸贴在他的胸口,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那里激烈的跳动。她一阵失神,往日记忆如同潮水般翻涌袭来,从心头到指尖掠过一阵酥麻,让她突然没了挣扎行动的力气,只能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然而充满她呼吸的,是他身上混合着须后水、沐浴露的清淡味道。这是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