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的住所,原本的骠骑将军府,现在已经冷清了许多。
昨天卢植险些被董卓当场格杀,并且随即被罢官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洛阳。这样的时刻,没有几个人敢和卢植走得更近,以董卓暴虐的个性,谁也不希望引火烧身。
这也使得,阿牛来到卢植的府上时,不由得生出几番寂寥的感慨。卢植府上的仆役丫环本就不多,某城主这次更是只看到了一名仆人,而且还是阿牛第一次到洛阳领取黄巾战役奖励时,到驿馆请阿牛的那名家仆。
“洛阳我不能久留,那些仆从跟着我也没有好日子过,已经给了他们一些盘缠,各自遣散了。”
卢植淡淡地笑着,仿佛觉得这样的情况没有什么特别,但眉宇间的凝重,以及微微佝偻的背部,无比说明这位大儒心头的沉重。阿牛甚至注意到了,卢植鬓间多出的几缕银丝,这是前次离别的时候所没有的,短短的二十多天未见,卢植竟似苍老了许多。
“明白的,董卓权倾朝野,再加上暴虐不仁,让那些家仆早日离开,也是为了使他们有一个更加安全的境况。卢先生的做法是对的。”某城主也挤出一丝笑容,淡淡地说道。
那名唯一留下来的家仆也是神情黯然,对卢植道:“主人,家人都已经遣散了,就让小人留下来,伺候大人您吧!卢寿打小就在卢府,一直追随主人身边,向来得主人照顾,现在虽然情势所迫,但主人身边还是需要有人的。”
说罢,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行热泪涌上面颊。
卢植一声慨叹,上前扶前那名家仆,“卢寿的心意。我知道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把你当作一名家仆。现在的情势你也知道,我触怒了董卓。虽然得蔡邕、彭伯执言相救,但天下之大,恐再无我卢植安身之所。你跟着我,便意味着可能面临极大的风险,而且我已不是朝廷官吏,这些年来也没有存下几许家资,还是算了吧。”
卢寿的啜泣顿时升级为嚎啕大哭,拜倒在地,只是一个劲地苦求道:“能追随主人,是卢寿的福气。不需要太多的薪资,只要一日三餐能吃上饱饭即可。无论主人去哪,卢寿便跟着去哪!”
卢植也是感动不已,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状态。阿牛在旁边也看得于心不忍,卢寿对卢植的忠诚是显而易见的。阿牛遂道:
“先生还是留下他吧,这样的忠仆如果硬行逐之,反坏了卢寿一番心意。再加上卢寿既然随侍先生多年,对先生的起居习惯必然十分了解,总好过将来先生再请仆奴时,还需要重新磨合。”
卢寿一听有人帮腔,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跪在地上直直地盯着卢植,眼中的渴盼显而易见。只见卢植一声长叹,对某城主道:
“阿牛在大将军请董卓之前,便已指出其中可能引发的祸事,想必十分清楚董卓的为人。我不让卢寿留下,也是不希望他将来有杀身之祸啊!”
“主人放心。无论将来情形如何,卢寿绝不后悔!”卢寿急切地道,其情其景,即使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摇。
当看到卢植最终无奈地点头应允时,卢寿立时兴奋地长身而起。离开大堂自去忙碌不提。
大堂上,只剩下了卢植与阿牛,两人之间的氛围,显得十分微妙。
一阵沉默后,卢植抬起头来,对阿牛道:“上次阿牛讲,董卓进京后,大汉的天下将岌岌可危。虽然当时我也有些触动,但并没有认为事情会严重到如此程度,阿牛的眼光确实很独到啊!”
某城主一声苦笑,总不能对卢植说历史上本就如此吧,遂岔开话题问道:“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不知先生对今后有什么打算?”
卢植不禁一楞,旋即自言自语道:“无可挽回,无可挽回,既然已经无可挽回,我又能有何打算?现在我已经不是骠骑将军,什么官都不是,空有一腔热血为汉室尽一分心力,无奈有心杀贼无力回天,除了寻一清幽之所度过余生,我还能做什么?”
历史上卢植被罢官后,不得不逃离洛阳到上谷隐居,现在这位历史人物的打算,自然也与历史相合,好象冥冥中自有定数一般。不过某城主是不会认命的,卢植这样的历史人物并不多见,现在的卢植心灰意冷,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无力改变时局,才会生出退隐之心,而阿牛要想说服卢植重振雄心,也必须从这一点入手!
毕竟卢植对汉室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
“如果朝中的忠义之士,每个人都象先生这般,见事不可为便相继退隐山林,那么还有谁能对抗董旧,匡扶汉室呢?”某城主说出这番话时,一改此前的淡泊从容,音容皆甚是严肃。
卢植一声苦笑,“现在董卓独揽朝中大权,根本没有人可以在朝堂上与之抗衡。自大将军死后,军权也全部落在了董卓的手里,随着董卓进京日久,在朝中的地位也越来越巩固,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止他的倒行逆施?”
“有!”
某城主斩钉截铁地道。
“先生所言不差,朝中大权尽在董卓手里,但这绝不代表大家就拿董卓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的董卓虽然残暴,但这厮进京时间不长,其实已经收敛了许多,以董卓的脾性,独揽朝政、无人可对其有效扼制时,必会有更为令人发指的作为出现。
当那个时刻来临的时候,全天下的有识之士都不会坐视不理。正所谓物极必反,董卓达到权位巅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