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头巷的宅子是程家祖宅。
程家不同于慕家出身草莽,乃是大华世袭的勋贵。祖上是高祖亲封的国公,后因夺嫡之争站错了队被罢了爵位,抄没了财产,直到前任威远侯从戎,与慕天和一起立下战功后得先帝亲封了侯爵爵位,祖宅才得以归还。
程家的祖宅因为是旧年老宅,所以布局很规整,并不像慕府那般园子套园子。
慕修远兄弟三人走中门去了威远侯爷处拜见。三辆车子在二门停下,花溪等人下了车,换了蓝布软轿。
冬天轿帘封了起来,座位下面暖炉烧得极热,狭小的空间里,花溪脸都热得直发烫。直到进了内院下来轿,花溪的脸还是红扑扑的。转头一看其他人,多半与自己差不多。
进了门过了穿堂,领路的丫鬟将五人领到了后面的暖阁。
撩开门帘进去,暖阁里的热气扑面而来,散发着甜香,醺然欲醉。
是杏香。花溪的鼻子很灵敏,一进屋便闻出炉内散发的香气,蹙了蹙眉,随即掩饰了眼中别样的情绪。
“等了许久,你们可来了。”慕向卿下炕迎了上来。今日她穿了件墨绿色白梅滚边的家常小袄,白缂丝面灰鼠里棕裙,裙摆上绣着一圈墨绿缠枝,越发衬得她清秀娴雅。
“姑母,安好!”花溪等人先后给慕向卿敛衽行礼。
“外面冷,都到炕上坐吧。”慕向卿拉着走在最前面的韵宜坐到了炕上。
暖炕一边放着一紫檀大理石炕屏,另一边小厨内上列着上下两排书,中间炕桌摆了套青花茶具。
炕不大,坐个五六人显得有点挤。韵琳和韵宁在炕沿上坐着没上去,花溪悄声给丫鬟说了两句,丫鬟给搬了两个杌子放在炕边,花溪拉着韵欣坐下了。
慕向卿冲着花溪笑了笑,又吩咐丫鬟们上了热茶、点心。
“姑母,这是什么吃食?韵宁还是头一次见。”慕韵宁指着丫鬟端上来的一盘金黄色水果球,一脸好奇地问慕向卿。
“这是从南洋海岛上运来的贡品,好像叫万寿果。给宫里送了五篓,府里留了一篓。”慕向卿微笑着给韵宁解释,用签子扎了一个递给韵宁,“这是去过皮的,果子中心有硬芯,我让丫鬟们把瓤都剜成小球。来,尝尝,口感不错。”
花溪和韵欣中间摆了个小桌也给上了一盘。花溪侧眼一瞧,咦,这东西好像是……顺手用签子扎了一个放在口里,还真猜对了,就是芒果。
上次吃到芒果都是十多年以前的事了,没想到今时今日竟还能再见到,早已习惯这里生活的花溪心中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酸涩。
韵宁咬了一口芒果球,点头赞叹:“嗯,真甜,跟京里那些寻常的果子味道还真是不一样。姑母家好东西就是多。”
慕向卿摸了摸韵宁的头,笑着说:“呵呵,韵宁喜欢,回家时候带点回去。”
“谢谢姑母。”
韵宁笑得越发甜美。韵琳微眯着眼睛看向一来就抢风头的韵宁,脸色不大好看,却按捺住没有发作。
韵宜没瞧见程啸林,问道:“姑母,小表弟呢?”
“在西次间,奶娘带着呢。你们赶巧了,正好他刚睡,我才得了空。不然那小祖宗要是醒了,可是闹翻天,我是一刻也不得消停。”说到儿子,慕向卿满脸温柔的笑意。
“哎呀,睡着了啊?我刚还正想看看小表弟呢。”
韵宁满眼遗憾,慕向卿拍拍她的手,“不着急,你们今儿要在这里呆一天,等他醒了,有的是你烦的时候,呵呵!”
韵宁撒娇说哪能呢,她喜欢小表弟还来不及。俏皮的话语逗得慕向卿开怀大笑。
慕韵琳低头冷笑,不过自始自终都没有跟韵宁斗嘴,除了陪着慕向卿说笑,偶尔也会迎合韵宜、韵宁几句,连一旁的花溪都觉得疑惑,心想着这位大小姐今儿倒是消停了,是不是准备回头会找慕韵宁的麻烦。
陪着慕向卿说了会儿话,外院报有客来访,慕向卿出去应酬,不一会儿,慕向卿回来了,随行而来了一位中年妇人,后面还跟着两位姑娘。
妇人四十岁上下,容貌端丽,头发梳了个飞凤髻,上身穿了件貂裘滚边绣石榴花的宝蓝色褙子,下身着深棕色百褶裙。身后跟着的两位姑娘,年纪约莫十二三岁,一位穿着桃粉色银丝牡丹花小袄,白色撒花大摆裙,瓜子小脸,眉目清秀可人;另一位上身着藕荷色素花袄,下身是同色的大摆裙,一样的瓜子脸,一双吊梢凤眼,自带几分媚意。
“来,大姐,这是我本家的几位外甥女。快来给安永伯夫人见礼。”慕向卿给花溪等人介绍那位中年妇人。
安永伯夫人程氏,是威远侯程崇的庶姐,是现任安永伯宗正行的继室。
花溪等人一听,急忙起来行礼。
“哎哟,快快请起。我瞅瞅,这不是韵宜吗?还有韵琳……这才几年没见,越发出落得好了。弟妹家里风水好,养出来的人都个顶个的水灵。”
程氏识得韵宜和韵琳,加上一位是慕向卿的亲外甥女,一位是现任镇远侯的千金,自然多夸了两句。转头又问起了花溪三人,慕向卿一一给介绍了。说到花溪时,慕向卿只说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家中人过世后老夫人念在旧时相助的情谊上接回家来养着。
程氏瞧着花溪的容色妍丽,有异族血统,心知有异,但没再多问,只是笑笑带过,然后从头上取了两支金钗给了韵宜、韵琳,取下腕子上的两只镯子分别给了韵欣和韵。花溪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