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
来的很突然。
但是也很自然。
每一个人都知道此时的胜利究竟是为何而来。
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就在刚刚在生死之上走了几个来回。
有生。
于是便有死。
……
……
土城的天空亮了起来。
没有了魔云。
马一将军站在中军的位置,看着那从土城之中败退下来的魔军和周军,脸上不知道究竟是和表情。
不知道是何表情,自然也不知道是何心情。
所以。
当洛宁背着秦薄衣从城外走回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他们静静的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他们静静的看着本来就应该被这世界尊重的最高贵的东西——生命,得以存活,他们的内心之中某种奇妙的东西也就在这一刻然后被点燃了。
……
当然除了顾长生。
顾长生还在骂街。
就像是洛老爷那样。
但是他骂起来却显得更加奇怪。
“我说,你能不能每次都是故意耍帅然后才在最后的关头出现?”
“老子伤的半身不遂给你拖着时间,你还是如此怠慢?”
“这几个月过的,先是要饿死,然后又要被那马肉的油水恶心死,遗书都写好了,你就给来这个?”
……
……
他骂着,然后站在他旁边的军士都跟着笑着。
那本来是三千人的敢死队,然后就剩下了几百人,最后就剩下了这不到二百个人。
但是他们却都是完成了这个任务。
他们就这么守下来了土城。
不但守下来了土城,他们还打退了魔军。
这就是一件足以让他们骄傲的事情。
一个右臂受伤的年轻人抬头看着天空然后忽然跪下,他口中念念有词,“上次在马嵬关活了下来,这次能在土城活下来,定是老天的保佑,若是有下次,我肯定不来参军了……”
旁边另一个军士就打趣的看着他说道,“绝不参军了?”
那人咧着嘴哭道,“绝不参军了。”
于是他们开始笑着哭,带着泪的哭。
没有再理会顾长生,他自己坐在那已经掉了一只轮子的轮椅之上然后看着远处那轮太阳,然后轻轻吧嗒了一下嘴,舔了舔嘴唇。
这是什么滋味?
他于是也坐在那哭着笑了起来。
洛宁背着秦薄衣走进了土城。
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是只说了那八个字。
他们没有任何交流。
但是实际上他们也不需要交流。
衣不如新。
人不如旧。
那就已经足够。
旧人已经归来。
新衣也在秦薄衣的身上变成了旧装。
这就是这世间最为玄妙的事情。
她的长发最终也没有剃落,可是她脸上的妆却伴随着血水已经完全消失了。
……
秦薄衣被洛宁放在了地上。
她先天就短的那只脚在雪地上不自然的站着,她低头撩了撩头发,表情忽然开始有些不自然。
——
一旦和生死无关的事情消失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会出现许多她能想到的其他事情。
她忽然想起来了此时自己的脸上是没有妆容的。
而且她的头发也断了一绺,就这样披散着,一定是很不好看吧?
顾长生就望着她叫道,“本来你的脸上成天见不到一点笑容,现在故人回来了,却是知道害羞了?”
秦薄衣的目光望向他,然后恢复了冰冷,“你的伤好的利索了?”
顾长生一愣,然后下意识的回答道,“比之前好些了。”
秦薄衣冷冷道,“那我不介意让它再加重些。”
顾长生缩了一下脖子,他看着秦薄衣的眼睛,然后打着哈哈说道,“刚才大战之中,我这伤又重了些……”
秦薄衣看着他平静说道,“那就闭嘴好好养伤。”
她嘴上这么说,但是却低下了头然后用手弄着自己的发。
发虽然没有断了多少,但是若是没有扎起来就这般散着看上去还应该是十分难看的……
她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仿佛身上的伤势都不是很疼痛了。
洛宁轻轻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微笑着安慰说道,“头发还能长出来的……”
秦薄衣低声说道,“可是长出来的也是不一样长短。”
洛宁笑道,“那就把其他的也剪短就是了。”
秦薄衣有些不甘的握紧了手,“可是那也不是之前那些……”
洛宁愣了一下。
——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即使它还可能重新回来,但是却永远不是之前的那个了。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秦薄衣说道,“那换身衣服吧。”
秦薄衣道,“你送我那件坏了。”
洛宁愣了一下,“不是早就坏了?”
秦薄衣道,“我后来缝补上了,只是这次彻底碎了。”
洛宁平静笑道,“那就再买一件新的便是。”
他的脸上难得出现着笑容。
秦薄衣的脸上也难得出现笑容。
于是那些军兵就纷纷猜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只有在这个人的面前,秦薄衣才能卸下她坚强的外貌,然后露出来她本来的一面。
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像一个女人。
洛宁笑着看着她,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顾长生于是也摇头笑了起来,城中的气氛骤然活跃起来。
秦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