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了头,苦笑道:“我不求他人雪中送炭,只望他们不要落井下石,转过头来把我卖了就好。”
“少主”
那亲信一时骇然。一直以来,少主在他们面前,永远是智计聪慧,沉稳有度的,何曾见到他如此灰心丧气的模样?
姬悠又叹了一声,再抬眼时,眼中却有了别样的神采,“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赶紧走吧”
转身出了书房,却并未朝大门跑去,而是向着后院疾奔。
“少主,您这是?”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们要一起离开。”
姬悠的话,让那亲信急得直跺脚,却只能跟在他身后苦苦劝说——
“少主,我们这是逃命,不是游玩,不能多带累赘——”
他话音未落,衣领已被重重拎起——姬悠冷冷的看向他,不怒自威:“她不是累赘,而是我唯一的妻子”
话音一落,他拽着人跑进了内院,正要呼唤,蓦然却见前方花树之下,伊人正静静坐在轮椅上。
“你失败了,是吗?”
梅选侍红唇微动,轻声问道。
“是……”
姬悠露出苦笑,却并不显得太过颓废,“我这次输的很彻底,所以,只能带你一起狼狈逃窜了。”
他上前,弯腰欲抱起她来,却被她用手甩开,顿时愕然。
“我不会跟你走的。”
梅选侍的话,可算是冷酷无情,但姬悠是何等聪明,立刻明了她的心思,“你怕给我添麻烦,拖累了我?”
“我不能走路,本来就是个累赘——你若是带上我,根本逃不出天都城”
姬悠一楞,随即笑了,“的确,你不良于行,确实会给我添不少麻烦。“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很快,“但,如果我不带上你,这一辈子就算真的做了皇帝,我的心里都会少一块——这样的我,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他一向嬉皮笑脸,说话也气死人不偿命,此时此刻,竟是以这般诚挚朴实的语言,诉说着他内心的真情
梅选侍一楞,却是再也忍不住,顿时珠泪盈睫,眼中满是水雾。
夏风轻送,花树的碎瓣飘在两人身上,无比绚丽的落英,却显出一种不祥的哀美。
“好……我跟你走,就算天涯海角,就算穷途末路也要跟你走到底”
梅选侍坐在轮椅上,擦了擦眼泪,终于向他伸出了手。
姬悠一把扶住,将她打横里抱起,笑道:“那为夫就带你杀出重围——我倒要看看,我们这对同命鸳鸯,究竟能不能走出天都城”
话音一落,他转身就要走,却听不远处的身后,有人怯怯说了一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转身看去,却是一身青衣的小森
只见他眨着眼,宛如美玉的脸上越发羞怯,却终究把话说了出口,“我想跟你们一起走——我不是没用的累赘,我可以替你照顾梅选侍”
“小森”
梅选侍低喝道,又是愤怒,又是感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也是男子汉了,不怕危险,再说梅选侍一向是由我照顾的……”
小森有些讷讷,但仍是坚持。
姬悠一楞之下,随即放声大笑,赞道:“小森,你确实是男子汉了——就冲你这份胆气,你就跟我们一起吧”
梅选侍一时大急,正要劝说,却又担心留他一人在混乱的天都,只怕更会危险,正在抽搐犹豫,却听一声冷笑——
“你们要走可以,先把欠我的东西留下”
三人顿时一惊,抬眼看时,只见一柄巨大的叶扇临风飘然而下,仔细看时,却见它通体焦黑,烧得小半都残缺了,连落地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夏风飒然吹过,叶扇上落下带血的灰烬,冷笑声的余韵回荡空中,宛如杜鹃啼血般的惨痛怨毒。
古色古香的叶扇光芒一闪,落地之后幻化人形,竟是身着华袍,高髻严妆的太后。
她仍是那般美艳不可方物,面色却苍白异常,看来略显憔悴。
她威严而美丽的凤眸扫了一眼三人,忽然掩唇冷笑道:“功败垂成,姬少主却还是这么怜香惜玉。”
姬悠默然,目光却停留在她腰间焦黑带血的丝绦上,心中咯噔一声:她显然是受了伤,却仍在虚张声势。
“这位就是你心爱的梅姑娘吗,果然俏丽妩媚……”
太后柔婉笑声传来,姬悠身上一震,眼中闪过警惕光芒,下意识的将梅选侍护在怀里,沉声道:“梦宗主大驾光临,姬家真是不胜荣幸。”
悦耳妖娆的笑声响起,虽然仍是风情万种,却终究少了几份得意自在,“如今风云突变,姬少主你仍是这般沉着,果然不愧是延绵数百年的帝裔皇血。”
“过往辉煌就不必多提了,形势比人强,我们这次既然落败,就该认赌服输。”
姬悠看似满不在乎,却将梅选侍紧紧搂住,又有意无意的向后退了两步,“倒是太后娘娘您,既然已经事情败露,何不善用你的柔腕慈泪,在皇帝面前痛哭悔罪?你们到底是亲生母子,他总不会真把你杀了……”
他这话正中太后心中隐痛,太后眼中冷意更盛,嘴唇微微发抖,却突然发出一声银铃般的魅笑,“谁说我们已经落败?”
话锋一转,竟是前所未有的煞意肃杀,“我们手中,还有最后一道杀手锏——这也是你欠本座的”
“你说的是——”
姬悠眉头一皱,想起她方才所说的话,顿时心生不祥。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