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左相一楞之下,顿时急怒交加,他趋步冲上前去,将人扶起。
压制住胸中焦灼,他一探昭元帝的脉息,面色却变为惨白铁青——脉搏十分微弱,几乎已摸不到了
只听咣当一声,瓷盏落地的声音震得人身上一颤,回头看时,却是进来伺奉茶水的宫女偶然撞见这一幕,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僵得手中漆盘都摔落在地。
左相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微一弹指,一道指风袭去,顿时见血封喉,一着毙命。
宫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叫,便软绵绵的倒地了。
不能让此事传扬出去
他心念一转,随即听到外间有人问道:“万岁有什么吩咐?”
左相的声音,一如往常一般镇定无波,“无事,万岁与我正在议事,你们退下吧”
窗外静默了片刻,似乎有人犹豫了一下,却听左相冷哼了一声,“怎么?你们连我也不放心,要进来查验一下吗?”
“左相大人恕罪……”
从人们略显慌乱的道歉,随后衣袍摩挲的声音渐渐远去,静阁之中恢复了平静。
左相将昭元帝扶上了长榻,心头一片昏乱,险些踉跄一交——皇帝这一晕,竟让他心头空落落的,仿佛没了主心骨一般。
无论如何杀伐决断,他所有的权势和自信,都是出自皇权。
如果皇帝有个万一……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断然道:“不,我绝不会让此事情发生”
他咬牙低声说道,银白长发垂落在发冠之侧,仿佛一只暗夜里蛰伏的银狼,正在因疼痛不甘而嘶吼着
翌日黄昏,昭元帝终于还是醒来了,左相松一口气,却又陷入了更深的惊恐之中——皇帝的脉搏,居然仍是微弱得摸不出来,他的肌肤血肉,也是冰冷毫无温度
好似一具行走的僵冷尸体……这个想象让左相打了个寒战,他眉心的褶皱更深了。
“这并非什么怪病或是奇毒”
对医学浸润良久的左相,勃然大怒道:“此乃妖术所致”
说到妖术两字,他眉心阴霾更盛,微一楞神,随即又冷哼道:“国师何在?”
昭元帝站起身来,仿佛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奇冷,“我已派人前去延请。”
话音未落,却听支呀一声,一个人有些鬼祟的探头进来。
“薛汶,国师那边怎么说?”
未等昭元帝开口,左相蓦然起身问道。
薛汶苦着一张脸,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他究竟怎样说?”
左相再也压制不住心头躁火,厉声喝问道。
“国师他……”薛汶被他这一声吓得浑身一抖,硬着头皮小声说道:“国师他不在。”
“不在?”
这一声惊问,却是出自昭元帝之口。
“是,他那个贴身女侍甄儿说,她家主人已然失踪多日。”
什么?
无翳公子失踪?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昭元帝与国师换了个眼色,沉声问道。
“大概是,从七日前,国师便行踪不明。”
七日前
那不就是……盛宴之上刺客行刺的日子么
昭元帝越发觉得此事迷雾重重。
此时左相定了定神,却是恢复了冷静,他眼中冷光一闪,低声道:“昨夜太后寝宫也很不太平……“
他于是娓娓将昨夜之事说了——半夜三更闹得长乐宫上下震动,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接到了秘报,只是恰逢昭元帝无故昏迷,此事便不及细查。
昭元帝静静听了,神色仍是不变,“也就是说,失踪多日的国师,却于昨夜闯入太后寝宫,而且气势汹汹,去意不善?”
左相眼中闪过晶莹复杂的光芒,既是解气,又是讥讽的说道:“太后本就是术者妖人,这次惹上更为傲慢凶残的无翳公子,只怕在他手上讨不了好”
他冷笑了一声,眉头却皱得更紧,“无翳公子神出鬼没,究竟是去了哪里——此人的心思,很难以常理开揣度,他应该知道万岁中了莫名术法,却到现在也不露面,究竟是打着什么念头?”
“你说谁打什么念头啊?”
活泼俏皮的笑声宛如天籁,又似玉蝶振翅的轻吟,突兀在门外响起。
左相悚然一惊,随后又是暗怒——是谁,竟悄无声息出现在咫尺之间?
只听碰的一声,来人将静阁的檀木正门推了大开,随后轻快的跃上一步,只将一张易喜易嗔的小脸露了出来,笑眼盈盈的看向三人。
“是你”
左相先是一楞,随即很是不悦的沉下脸来,“贤妃娘娘,你这样成何体统?”
薛汶回过头去,才看了一眼,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见丹离着一件缠枝莲纹的冰蓝襦裙,上披雪色半臂,腰间一条浅朱缎结,衬得小脸玉雪可爱——唯一的笑点,在于她插了满头满鬓的珠玉钗饰,简直是危颤颤抖动不已,刺得人睁不开眼。
“你这是什么打扮,唱大戏呢?”
昭元帝在一旁看了,立刻黑了脸,沉声斥道,“把那只点翠九凤重钗取下来,还有那猫眼石步摇——你这是要晃花我的眼不成?”
左相简直想揉眉头叹气了——这个紧要关头,你还有闲心指点她如何打扮
为避免被珠光宝气刺痛了眼,他微微侧过脸去,直截了当的问出了最关键之处,“贤妃娘娘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好似没听出他话中的驱离之意,丹离仍是没心没肺的笑弯了眼,一步一跳的到了昭元帝跟前,微微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