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愣了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
崔曼如?她自从离了京城,就几乎没想起过这个人了。不管对方在侯府是风光还是落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忙着挣钱、兴家、照顾老公孩子还忙不过来呢,哪里有闲心惦记崔曼如?
她笑了笑:“我道是谁,你不说,我都快把她忘了呢。原来她还在侯府里?我还没离开东府时,她就已经很落魄了,居然撑了这么多年?说起来,她算不上姨娘吧?那时我们叫的是崔姑娘。”
十儿窃笑:“谁说不是呢?当年她不过是个通房,她娘却整日在外头说嘴,把自个儿闺女叫做‘我们家姨奶奶’,没得叫人笑话!不过说来也是她的福气,那年二少爷要放外任,二少奶奶不能出京,他身边没个得力的人管内院,太太便指了她去,因怕与别的官家内眷来往时面上不好看,就抬举了她做姨娘。太太发话那天,她娘听到消息,便在家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大哭,没两天就病了。如今拖着半死不活的,不过是捱日子罢了。”
春瑛张张嘴:“不会吧?那可就糟了,她家一个靠得住的亲友都没有,崔曼如还要跟二少爷上任,岂不是没人照顾她?”这样都没病死,倒也算是命大。
十儿嗤笑:“你还为她操这个闲心?崔曼如当了姨娘,自有人巴结,左邻右舍里上门照应她娘的人还少么?只不过她不争气,二少爷上任还不到三个月,就把她给送回来了,也没说是什么缘故,但府里有人传说,当时她脸都被打肿了,活像个猪头似的。有人私底下问了那送人回来的随从,说是她拦着二少爷纳新人,又得罪了上官家的姨奶奶,二少爷恼她不懂事,就把她送回来了。后来老太太从房里的丫头中选了两人送到山东任上,也没出什么事。人人都说是崔曼如自己没用,后街的人见她失了势,也就不再上门照看她娘了。虽然崔曼如名份上还是姨娘,但如今被丢进后院侍候二少奶奶,听说每日都要挨打挨骂,比丫头都不如呢!上头只要二少奶奶不出院子,不闹事,是不会管她在院里干什么的。咱们几个从前吃过那崔贱人亏的,都在暗地里拍手称快。叫她害人!如今才是现世报呢!”
春瑛叹了口气:“虽然听起来挺惨的,但还真是一点同情心都生不出来。想想那些被她明里暗里害死的人……”连自己也差点儿被崔曼如算计了呢。她费尽心思奉承太太安氏,拼了命要当少爷的姨娘,等到终于得偿所愿了,却与她原本的打算差得太远,如今更是被人作贱到底。其实,想想梅香、芍药、十儿等人的境遇,就可以知道,以她从前在太太、三少爷面前的地位,安安份份做个大丫头,不管是嫁给家中的管事、小厮还是求了恩典外放,都是极容易的,三少爷也不会厌恶她到后来那个地步,说不定还会有心庇护一把。就是因为她当姨娘的执念太深,不惜为了达到目的陷害他人,偏又手段不够高,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十儿撇撇嘴:“何止那些被她害死的人?!侯府上下因为她挨了骂的,遭了打的、降了职的、革了差事的、没了钱粮的、丢了脸的,我就算双手双脚都用上,也数不完!就算当年她哄骗了几个婆子媳妇替她卖命,如今也一个不剩地被她折腾光了。”
顿了顿。她掩口笑着压低了声音道:“她身边的小丫头被她克扣得厉害,有时候送些点心首饰,那丫头就会跟我们说她的事。你道她在山东是为了什么惹恼了二少爷的?她真是昏了头了,见有人送了两个美婢给二少爷,便打着太太和二少奶奶的名号把人送回去了,还劝二少爷要修身养性。二少爷的上官有个宠妾过生日,众人都要送礼,谁知她只备了一点薄礼,却厚着脸皮凑到人家正房奶奶跟前去巴结,害得二少爷被同僚取笑。二少爷责问她,她还说什么持家要节省,那个妾妖妖娆娆的不是好人不该靠近,她是老太太、太太派来为二少爷分忧的,要替他把内务管好了之类的话。什么乱七八糟的,二少爷怎会不恼?!”
春瑛哑然失笑。其实客观地说,崔曼如对这两件事的做法并不能算是错的,人家没事干嘛要送美婢来?自然是有事相求,而上官的宠妾再得宠,送礼若太厚,也容易得罪人家正室。再听她说的那些话,也同样是义正辞严的。可惜,她的身份不对,如果是正妻,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真是再正确不过了,偏偏她是个妾!妻可以表现出贤德,而妾……说白了,就是个哄男人哄得高兴才了能存身的角色。
春瑛摇头道:“她是不是想表现得贤惠一些,好叫老太太、太太知道她能干?可她怎么又犯了老错误?”把正主儿给得罪了!
十儿笑道:“可不是?她从前在三少爷跟前侍候时。就犯过这个错,如今还不醒悟!她八成是想让人传话回府里,让老太太、太太知道她有多贤惠,以为那样就能坐稳姨娘的位置了。真真笑死人!那是她该说的话么?她当自己是正房奶奶呢?!做了姨娘,也还是个妾,就该守妾的本份!还有脸说人家不是好人,照我看,人家再不好,也比她强!”
春瑛只觉得啼笑皆非,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她终究是个糊涂人,想要孝顺母亲,想要出人头地,或是想上爬,都无可厚非,但方法有许多种,不一定要挖空心思搭上少爷。就算真要搭上少爷,也得先把少爷的心思摸清楚了,认准正主儿!眼高手低,本末倒置,顾此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