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真要去了。再没人拦着。次日,二老太太带了儿媳,还有春瑛秋雁等一群大丫头,外加婆子媳妇一大堆,坐了车浩浩荡荡地往侯府来。
她们走得慢,消息先一步到了候府,老太太听到底下丫头来报,说妯娌是穿了大衣裳过来的,这样大热天,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当下也不敢怠慢,叫人给自己换了见客的衣裳,端端正正坐在上座,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到人影,又遣人去看二老太太一行到什么地方了。
这时候的东府一行人,却是叫一场闹剧给拦住了。
二少奶奶梁氏又在闹正妻折磨小妾的戏码,只是这一回,她是当着正头婆婆安氏的面打骂崔曼如的,虽然话里口口声声都在说,曼如“丢了太太的脸”,她要代替婆婆教训刁奴。但那指桑骂槐的劲头,却叫安氏气得眼前发黑。
安氏厉声道:“曼如纵有千般不好,她也是我赏给你男人的,你打她,就是在踩我的脸!谁家有这样的媳妇?!敢当着婆婆的面,这样无礼!倒要说出去叫人评评理,所谓太师府上的家教,原来是这样的!我不敢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媳妇!”
梁氏在侯府待的时间长了,对这个家的情形也有所了解,知道这个婆婆只是面上厉害,其实己身不正,有许多不合规矩的地方,又被太婆婆与公公夺了一回权,如今也只是挂着“协理”家务的名头,偏还自以为了不起,所谓的当家主母的威望,早就不剩什么了,因此也不怕她,便冷笑道:“婆婆既有这个想法,不如跟侯爷说,立刻走人!只是当初你们拿圣上赐婚为借口,硬是将我抬进了家门,没有圣上发话,就要休妻,我是一定要去告御状的!若圣上不肯为我做主,我就去求太后娘娘!看是谁不懂规矩!”
安氏听她这么说。倒有了退缩的心思。她自然知道,当年的赐婚,皇帝有让侯府“为君分忧”的意思,只要梁太师一脉一天不倒,侯府就不能休弃这个媳妇,闹到太后跟前,更是讨不了好。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掌家务,若是因为一点小事与这个儿媳争闲气,又惹恼了婆婆和丈夫,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梁氏见状,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安氏见了恼火,又发作不得,瞥见曼如跪在一边,想到今天就是为了她,才把自己陷入这个尴尬境地的,便索性将怒气都发泄到她身上:“你这丫头怎的总叫人不省心?!这都多少回了?你就不会小心些,规矩些,好好服侍你们少爷少奶奶?!一个通房丫头,正经连姨娘还没挣上,倒学会跟正房奶奶争宠了?!”更叫人生气的是。她居然没争赢,自己的一番心血都白废了!
曼如跪在地上,满腹委屈。她如今别说争宠了,只要能有一天安静日子过,就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了。自从那回挨了二少爷的打,她脸上带伤,又病了一场,自然没法服侍男人,就叫几个新来的丫头给夺了宠去,二少奶奶不去发作那些人,却偏偏来折磨她,只要见了面,不是打就是骂,她身上的伤就没消失过。好不容易等太太重掌家务,她每日过来请安侍候,还能得享片刻安宁。谁知陪太太走在路上,也会遇到二少奶奶?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太太想要教训二少奶奶,她就成了人家出气的靶子,她真是冤枉死了!她这样的美貌与才干,千般柔顺,万般殷勤小心,满府里有几个丫头比得上?为什么她就这样命苦?!
听着安氏的斥骂,她渐渐开始麻木,怨恨却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说到底,自己今天的悲惨际遇都是拜太太和三少爷所赐,不然她现在说不定早就当上三少爷的姨娘了,可恨的是。因为自己打探到的东西不多,他们不满意,甚至不肯出面维护她,任凭她被人欺辱!就连太太身后跟随的那些丫头婆子们,从前总是跟在她后面奉承讨好,现在却只当看不到。她将来若能出头……
安氏骂到口干,瞥见梁氏正面带讥讽地斜眼望过来,心里又是一阵怒火:“你那是什么眼神?!”梁氏轻蔑地笑笑:“婆婆且别急着骂人,我可不是大嫂子那样的软性子,您要寻我的晦气,也该有个说得过去的名头才是。”安氏恨得要打人,丫头们见情形不妙,忙上前拉的拉,劝的劝,当中的芍药忽然看到二老太太一行人就站在不远处,都阴沉着脸望过来,心中咯噔一声,迅速对安氏道:“太太,二老太太和二太太正看着呢!”
安氏马上停了手,转头一去,果然连二老太太和妯娌卓氏都在,而且一大帮丫头婆子都看到了,不由得面红耳赤。迅速整了整有些松乱的头发,挤出一个微笑,走过去向二老太太请安。
二老太太和二太太卓氏方才站在那里,已经看了一段时间,后者不动声色,不提方才的事,也没理会安氏的眼神,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目望向地下。前者则一直盯着安氏,直盯到她身上发毛,才收回视线。淡淡地道:“何苦这样不尊重?你做婆婆的,居然容许儿媳妇这样顶撞你,别人知道了,恐怕都以为是笑话呢!”
安氏咬咬牙:“婶娘,都是小辈们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你今儿是来看望我们老太太的?”二老太太没回答,只是拿眼去盯着梁氏。梁氏认得她是谁,虽然没好气,但也还是照礼数上来拜见了。
卓氏见婆婆不吭声,安氏表情很是尴尬,便代为回答:“天长无聊,随便拉拉家常罢了。”春瑛在旁边轻轻扯了扯二老太太的袖子,后者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