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叶说道:“在抬着何安在的棺材即将消失的时候,有个一样带着脸谱的和尚,他盘坐在天上,缓缓地落在何安在的棺盖,诵往生经。”
陈安之长眸中掠过一丝戾气,问道:“你看清楚了?”
摘叶点头,肯定地说道:“看清了,我看到他身上穿着袈裟,脑后有佛韵流转,一定是已经成就金身的佛家圣人,但是他带着脸谱,我看不出是谁,但他给我感觉与之前见过的佛家圣人完全相反,很诡异,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高深莫测,说他是圣人,倒更像是一位佛陀。”
他有些纠结,曾经跟着大剑仙驰骋三州五地,他的见识自然不会短浅,儒家圣人,金身圣僧,刀圣等等等各种山上神仙,他都见过不觉得很厉害,而这种让他看不穿的感觉只在三个人身上见过,第一个是浩然天下的李主,第二个是正气天下的何安在,而第三个,就是盘坐在棺上的脸谱和尚。
所以他才会说出,或许是一位佛陀的言论。
犹豫再三,摘叶才说道:“我隐约感觉到,那些抬棺的脸谱人,身上皆有圣人气息。”
陈安之冷笑道:“看来那些老秃驴不管什么事,都喜欢掺和一手啊。”
摘叶问道:“你知道那些人是谁?”
陈安之摇摇头,“我不清楚,只是三千年前那场黑暗动乱背后,就有那些光头们的影子。”
摘叶疑惑道:“当年那场黑暗动乱中,寺庙里高僧不也开门救世了吗?”
陈安之皱眉道:“你可知天底下,最让人畏惧的是什么吗?”
摘叶不太确定地小声道:“力量?”
陈安之轻笑道:“说的也对,但最让人畏惧的是信仰之力,一个人的信仰脆弱不堪,但一群人,成千上万的信徒,那份浩瀚的信仰之力,才是最恐怖的。当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就连那些山河水神也都破了金身,露出真身抵御外患,但你可曾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佛陀下凡间?而山河水神,山上神仙都不在了,人们拜得最多的又是谁?”
陈安之没有把话讲完,把剩下的话藏在肚子里。
佛陀,在三州五地从来都是被供奉在庙宇中的存在,不同于百家祠庙中的各位圣人是真实存在的,这些年来,佛教内部并不和谐,发生过多次分裂,现又划分为两部八宗,各持一词,反正争来争去,释迦牟尼正佛也好,圣观音也罢,这些高高在上的佛陀,没有人见过真身。
如今的佛教虽然分裂成二部八宗,看起来处于明争暗斗的局面,但陈安之却很清楚,在佛教的主二部,上座部佛教和大众部佛教的藏经楼里,分别伫立有两口青铜大鼎,盛放着三州五地各处信徒的信念,也既是香火。
摘叶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在摘叶讲述这段故事时,最顶层洗剑池的八把长剑垂落下悲怆的剑意。
它们是在自责,责备自己为什么没能救下何安在。
陈安之表情微动,抬起头望去,轻声道:“这不是你们的错,尽力了就好。”
便在这时,小沐春终于对碎裂长剑失了兴趣,回到陈安之身边,小手轻轻攥着他的衣角,另一只小手揉着眼,满脸倦意,“大哥哥,我困了。”
陈安之眉眼柔和,轻轻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困了就回去睡吧。”
小沐春听话地点点头,化作一团白芒,钻进沐春剑中。
待小沐春回去之后,陈安之抬起头看着摘叶说道:“你还是回剑里吧,外面还有个难缠的家伙。”
摘叶突然笑了笑,指着墨绿长剑,剑身上的裂痕让整把剑都显得脆弱不堪,意思是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能跟你再去斩山断海?
陈安之也跟着笑了笑,他说道:“你在这洗剑楼里憋得时间也够久了,该出去遛一遛了。”
站在洗剑楼门前的远山宗掌教望着那道握剑走出的身影,眼神熠熠,问道:“找到了?”
陈安之点头道:“找到了。”
远山宗掌教背负双手,轻笑道:“接下来要去哪儿?”
陈安之抬起头想了想道:“先把大试参加完了吧。”
“已经没有必要了。”远山宗掌教笑道:“你参加大试不就是个遮人耳目的幌子,现在已经在明面上了,也就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陈安之说道:“说的也是,那就再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抬起脚走了,远山宗掌教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