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草被他一身气势骇得缩成一个球儿,哆哆嗦嗦挪到鸟笼的边沿趴着,歪着黄豆眼儿去看他,只可惜听也听不懂,只能重复尖声道:“渔人得利!”
荀钰皱眉,一瞬间在心中想过了无数人的名字,来对应这鹬、蚌和渔人的定位。但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确定,追着去了书房。
岑黛正在书房中写字,见他来了,反而舒了口气,正色道:“师兄,我有一事想告诉你。”
荀钰见她已经从最初的惊惶中冷静下来,宽慰地握住她的手:“你说。”
岑黛抿了抿唇,偏过头不敢看他:“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一个十分怪诞的梦,在梦中我活到了十六岁,期间你我从不曾相识过。”
荀钰眼底眸光一闪,他也曾做过一个怪诞的梦。
岑黛颤了颤嘴唇,继续道:“师兄……我梦见你死于今年的冬日。”
荀钰心下一凛,突然想起了梦中荀首辅曾冷声同他说的那一句:“你会死。”
岑黛转过脸来,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梦见舅舅在初冬十月时崩殂,梦见大越皇族在重压之下面临倾覆之灾,梦见师兄被冠以弑君之名被斩,还梦见……我与娘亲浑噩死在今年早冬的初雪日。”
她抿唇道:“师兄是不是不信?”
她窝在书房中冷静了半天,最后依旧还是不敢同荀钰交代出重生的真相,只敢借着梦境的名义,去将一切表述出来。
只可惜以梦为名,注定会给她的所有言论添上一些荒诞的色彩,她生怕荀钰不当回事,只温声宽慰她莫要想得太多。
可身前的荀钰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后轻声道:“我信。”
岑黛愕然抬头,直直看着荀钰的眼。
他竟然相信了?相信她早年做的一个梦?
荀钰弯了弯唇角,将另一只手搁在她的脑袋上,温声:“你口里将那个梦称作为怪诞,仿佛仅仅只是一件没头没尾的预示,但自己却又对它深信不疑,只怕还隐瞒了许多东西罢?”
岑黛缩了缩肩膀,心说自己临时想出来的借口果然是存了漏洞,荀钰敏锐,立刻就能听出不妥当来。
荀钰温声道:“既然你不愿说,那么我也不想多问及你为何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了一个梦,我只知道,其中一定是有某些理由的。我相信你做的打算。”
他抱住红着眼圈的小姑娘,轻轻拍着她的背:“其实,我也曾做过一个梦。”
岑黛埋在他胸口哭,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竹香,觉着一直悬在自己头顶的死亡威胁似乎都变轻了许多,闷闷发问:“什么梦?”
荀钰道:“我见到了一个人,同我长得一模一样,自称荀钰。”
岑黛浑身一僵。
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僵硬,荀钰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底略有所思:“他也曾警告过我一些话,同你说的很像,但也仅仅只有寥寥几句罢了。”
荀钰很难不相信那位荀首辅。
因为他与自己在某些方面,委实是相似得可怕。眼神、身形、表情和动作的习惯……那种仿佛在照镜子一般的熟悉感,仿佛两人是身处不同世界的同一人的诡异感,他永远也不会忘。
他更记得荀首辅曾说他始终被关在一个小姑娘的梦境里,思及岑黛方才的一番话,他顿时有了一些猜测。
想来岑黛偶尔对着自己露出来的陌生目光,应当是在借着自己,在找寻那位“荀首辅”的影子罢?
岑黛惊讶抬头:“这……”
荀钰垂下目光看着她,道:“只是个极短的梦,从中得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他又皱眉问:“且先不说这些。在你的梦中,谁是鹬蚌,谁又是得利的渔人?”
岑黛眉尖微蹙:“师兄怎么突然提及这一句的?”
荀钰毫不犹豫地卖队友,淡声:“你养的小八哥。”
岑黛咬牙恨声:“那个唯独只敢欺负我的怂包?我回头就让冬葵将它炖了去。”
泄气似的说完这一通,她扯着荀钰的衣袖,低声道:“鹬蚌是师兄和表兄……而渔人,极有可能是岑远章。我猜测他是想趁着你与表兄相争时,借机擒王。你与表兄的阅历太少,若是没有舅舅压住全局,荣国公想陷害你们,可要容易得多。”
她甚至都有些不敢想:前世在璟帝、荀钰、豫安身死之后,尚不成熟的杨承君被一群豺狼虎豹环伺,最后究竟得了个什么结局。
荀钰垂了垂眼睑,忽而又想起荀首辅曾对他说的一句“你们几个人的性命,是绑在一起的”。
你们的性命……是指他和杨承君吗?
岑黛咬了咬唇,继续劝解:“师兄,现下不是你和表兄怄气的时候,外敌早已做好了完备的打算,而你们却连个确切的计划都未能商讨出来……形势过于不利,唯有携手对敌才能增加胜算。”
她正色道:“攘外必先安内,这可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道理。”
荀钰皱眉看着她,仿佛看见了那日梦中荀首辅呵斥他:“切记放下你的孤高!”
全部都和岑黛所说的一样。
那位青年首辅,在狠狠地跌过一跤、失了性命之后,终于长了记性,认识到了自己最大的错误。
荀钰皱眉问:“携手对敌?”
岑黛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当年初初拜师时,老师最先教我的道理,是纵横之策。”
“‘捭之阖之,合纵连横’。如今师兄与表兄占据优势,合该选择连横的法子,以强权的兼并,扩张优势和势力,联手剪除荣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