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天将到气温骤暖时节,槿园里两株一人抱的黄花风铃木开得灿烂。这种花盛开的时候有花无叶,满树黄灿灿犹如华丽亭盖,明艳不可方物。
裴飞烟就坐在风铃木下,眉如远山细长飞扬,丹唇修面,澄澈瞳眸堪比湛湛长空。漂亮的女人有很多,如她那样夹杂妩媚纯真和英气完美冶于一炉的,世间罕有。
安迪一怔,她一向自负美貌,也从来都认为自己比裴飞烟漂亮。她是白人,天生的五官深邃高鼻深目,再加上人种优势,细腰大胸,盈寸细腰下全都是腿,走到哪儿都抢眼。如今却分明感受到那种叫做气质的东西,无形地远远抛离了自己。
那风铃木下的某人,气定神闲,眉眼流转之处偶带凌厉之意,分明经历无数大风大浪,既泰山崩于前不变色,又该狠辣时绝不留手的少女奇才。这些年来经过的风波,不知不觉之间尽数转化成裴飞烟眉宇间一抹挥之不去的气场。
只那抹气场,就把世间所有女人,比成庸脂俗粉。
裴飞烟正在赏花,眼角余光看到安迪来了,笑:“安迪来了。坐。”
安迪在她对面坐了,颇为不自然。
“这花园景色不错啊。战寒哥哥真会享受。”
槿园原是几年前付战寒为了安置裴飞烟而买的,后来经过一再并购扩建,已经成为一座规模惊人的庄园。花园里一草一木,都按照裴飞烟喜爱而设置。安迪轻飘飘一句话,却把裴飞烟的存在感给抹掉,只认为是付战寒自己贪图享受的作为了。
想起那在家里也就书房、卧室、健身房三点一线,无趣得好像机器人的活阎王,裴飞烟半点怒气都无,反而莞尔。
安迪一拳打出,打到了棉花上,越发郁卒,她看着裴飞烟笑了好一会,黑着脸说:“阿姨呢?”
“东太后在清城开发布会,我搞了两张最前排的邀请券邀婆婆去了。”
沈永珍也是叶茹心的粉丝,只是裴飞烟和叶茹心刻意低调,可怜被付战寒剪除了眼睛耳朵的沈永珍竟然不知道其中关系。
搞两张邀请函对于裴飞烟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沈永珍却以为儿媳妇怕了她,开始服软求和了。兴冲冲就去了会场。
见安迪脸色又黑,裴飞烟笑着为沈永珍辩解:“我婆婆一向只想到自己,粗心大意的。安迪你别见怪。”
“我怎么会见怪。阿姨疼我呢。当年我爸爸死了,妈妈改嫁,我举目无亲,多亏了阿姨收留了我。”安迪絮絮不休的只是提旧事,但是裴飞烟可不是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来找她的。
冷不防她打断了安迪的话:“既然婆婆对你那么好,你日夜出入付家书房把情报带出去,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就算阳光灿烂,安迪的脸还是灰了一片。
裴飞烟站起身来,完美无瑕的侧脸勾起浅浅笑意,清澈的眼底激起一片波光粼粼。她举手,擦的掐下一朵黄花来,出手很快。
“别以为付先生不说,我婆婆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船王的生意怎么会越做越大?战神集团为什么撤出欧洲?你们母女两个倒是会下注,一边一个的买,永不吃亏。”
安迪两片薄唇哆嗦起来了。
裴飞烟不去看她,低头把花枝插在青花瓷瓶里。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不知道的话,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就知道了。钱,可以给你。”裴飞烟看都懒得看一眼安迪,“我只是很有兴趣知道,如果你在欧洲的妈妈知道你不顾她的命令竟然动了付战寒的心思,回头会怎么责罚你?如果知道你背着她擅自采取行动来害我,惹怒了付先生,又会怎么跟你秋后算账?”
安迪情不自禁想要站起,一动,才发现腿脚酸软,竟站都站不直。她双手无意识地抓着椅子扶手,指关节发白。
一切变化自然逃不过裴飞烟眼睛。
她垂眸,长长的羽睫铺在明眸之上,再看不清表情。皓腕一翻,露出一小块黑漆漆的物体来。那物体很不起眼,像是普通的床头工艺品。安迪面如死灰,眼珠子牢牢黏在那东西上。
“这是放射矿石做的饰品……你搬进来的那天,我床头就多了这个东西。四姐每天都检查我的床头柜,立刻就发现然后送来给我看。”
放射性元素致癌,致死,无迹可寻。
最近付战寒工作忙,夫妻二人分开卧室。出入裴飞烟卧室的唯有四姐和宝宝而已。
若非叶茹心当年受过同样的苦楚,裴飞烟也不会心细如发到这种地步。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她再栽跟斗的话,那就罪无可恕了。
安迪还不死心,死口不承认,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裴飞烟懒得陪她继续玩辩驳游戏,把那物掷进她怀里,霍然起身下逐客令:“够了,安迪小姐要专心学业,送她回学校去,让她好好上学!”
安迪倒也识趣,知道自己阴谋败露,竟然硬气起来,“很好,你赶我走。那我也没脸赖在这儿!”
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挑衅看她:“你以为这吊坠是我的东西?别天真了!”
裴飞烟脸色白了一白,没有理睬她。
打发走安迪,她才好像很疲惫一样,动身回屋子里去。
说来也奇怪,连日来笼罩在屋子里的乌烟瘴气仿佛被一扫而空,就连阳光都猛烈了些,照得房间里陈设明亮,舒适宜人。
裴飞烟眯了眼睛:“宝宝呢。”
四姐悄悄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