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火堆旁,非墨已在分粥,虽说心中忧虑前路未卜,但肚子到底是饿了,就着随身带的干粮,众人都吃的很香。
非墨也给我递了一碗。
火光中,他的眼眸晶亮仿若星辰,我微微一愣,才从他手中接过热粥。
那粥煮的恰到好处,软糯浓郁,只是除却肉香与米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方才众人各怀心事自然不会有人注意他这方,但我全程都看了,他除了时不时的往里面加肉,并未放别的东西。
我抬头看向他,平静的眸中映着熊熊烈火,但目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似乎世间一切从未入过他的眼,到底是发生过什么,才会让这狼妖有如斯心境呢?
我微微出神,鬼使神差问道:“你到底是谁?”
平静的眸光转向我,他答的云淡风轻,“你说我是谁?”
我撇撇嘴,对他的敷衍很是不满,“你莫不是想毒死我们吧?”
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毒死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过是些避瘴的药材而已。”
我讶然,“这世间还有避瘴的药材?”
非墨难得耐心,“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生瘴气,便有避它的办法。你要进北冥十万山寻的草药不就是受瘴气催生的灵草吗?”
我低声道:“你小声些,别被人听了去。”
非墨嘴角笑意更甚,“舍生为人竟怕青史留名吗?”
我昂头斜了他一眼,“自然不是。”
相反,若此番能救人界于水火,定要叫那皇帝修一个碧落仙子庙,庙中还要供奉着那老头儿的神牌,好让他日日夜夜受用香火。彼时在人界,凡人说起广成子,第一反应定是那拯救人界的碧落仙子的师父,而非上古大神。
谈话的功夫,众人已吃完了饭。围着暖暖的火光,便是身处这恐怖诡异的林子,也觉得困意来袭。
瘴气过境,不留一个活物,我们自然不担心什么野兽出没,很快,便有人睡着了。
奔波了一天,我也觉得困倦,靠着身侧的大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出人意料的睡的很好,醒来时天已大亮。
只是这林中仍旧笼罩着暗红色的血雾,便是周遭大亮,也亮的有些诡异。
到北州城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头顶仍旧血雾蒙蒙。先前我以为出了那片诡异的林子,原本笼罩的头顶的瘴气会消散,未曾想越接近北冥十万山的方向,瘴气愈浓。看来整个北州都已瘴气弥漫。
我心一沉,不知城中是否还有活口。
传闻北州城繁华富庶,瘟疫之祸不过几日竟已显出几分败象,无限的的荒凉在城中滋长,没有一丝生气,俨然已是一座死城。
不出所料,长街之上空无一人。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沿街走了一路,除却空气中隐隐的血腥气和腐气,并未看到传言所说的尸堆如山的景象。
“瘴气不除,便是有治病的方子瘟疫之祸也不可解呐!”院使忧虑的看向头顶的瘴气。
话音刚落,旁边的小巷子横冲出一个人来,他一身衣服灰扑扑的,却也依稀能认出是官府的衣服。这人一脸黑灰,见到我们一行快要喜极而泣,“终…终于来人了,终于熬到人来了!”
院使吓了一跳,往后一退,缓了口气才问:“你是何人?”
来人将脸一抹,激动的快要哭了出来:“我是北州城的守卫,终于来人了,你们是朝廷派来的吗?”
院使将守卫扶起来,“偌大的北州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守卫摇头,一边用脏兮兮的衣服擦了擦眼角,一边答道:“其他人都在长街以北的先神庙,染上瘟疫的人太多,幸亏前几日来了个仙人,用法宝圈住了先神庙,不然我们就死光了呜呜呜…”说着说着那人又要落泪。
赤离君上前去问,“什么仙人?”
守卫稳了稳情绪,“长什么样我没有看清了,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穿着湖绿色的长衫,但是他那个法宝我是记得的,是个碧绿的珠子。”
那不是浮沉珠吗?灵泽君竟也来过了?
赤离君又问:“先神庙中除了北州城的百姓,可还有别的人?”
守卫摸了摸头,想了想,道:“没有,那仙人临走前说过几日会有人来支援我们,等了整整五日,终于把你们等来了。”那守卫情绪又激动起来。
我心中奇怪,灵泽君既来过,那封禹为何却没有动静。
其实彼时我并不知晓,那日北上北州的医者队伍离去,封禹才从厚朴堂天冬那方得知我亦随队伍去了北州。若非他后来派灵泽君先去北州城打点了一番,我们今日过来情况恐怕还要更为糟糕。
院使道:“我们乃皇上钦点的医官,特上北州城治病救人,可否带我们去那先神庙?”
“当然,快请。”守卫伸出手。
走了一半,我才想到那先神庙定是被灵泽君以十方神器浮沉珠设了个结界,心中不免担忧起一旁的非墨来,虽说他也有些本事,但那十方神器之力哪是他一个小妖可以抵挡的?
我故作试验的轻声道:“那个仙人圈住的地方又是个神庙,你会不会进不去?”
淡淡的声音答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