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娇撂下帐子退出去了,卫宜宁望着青蝉翼的帐顶若有所思。
她在琢磨卫宜宓。
午饭的时候,卫宜宓似乎特别开心,但又在处处遮掩着,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为什么开心。
卫宜宁觉得,她今天上午一定是出门了。
而且多半去了燕家。
卫宜宁猜的没错,卫宜宓的确是去了柱东王府。
她也知道这样贸然前去拜访有些唐突,但大事当先,她就顾不了许多了。
她心中一直很焦灼,害怕卫宜宁和燕婷贞走的太近,从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事情朝自己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吗?
卫宜宓长到十六岁,从来也没有那么渴望得到过什么。
只有燕肯堂让她不惜拼尽性命去争取。
她不喜欢卫宜宁,也不喜欢卫宜宁和燕婷贞走得太近。
尤其是当她看到韦家姐妹邀请卫宜宁和燕婷贞去擎西王府的时候,她心中的恐慌达到了顶点。
韦家的女儿都太美了,她尽管嫉妒,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容貌上和她们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在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大概只有徐王妃能与之一较,而徐王妃毕竟是上一辈的人,这比较在很大程度上就变得毫无意义。
万一两家走动频繁起来,燕肯堂难保不会对韦家的某位小姐动心。
倘若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那自己该怎么办?
红颜祸水,她绝不许卫宜宁把擎西王府的祸水引到柱东王府去!
她思来想去,觉得问题的关键就在燕婷贞身上。
只要让她厌恶卫宜宁,那么她自然也就不会和卫宜宁的金兰姐妹们往来甚密。
恰好今天早晨卫宜宓听说朱太夫人病了,这真是天赐的好机会!
平时自己要出门去燕家拜访,卫宜宁这块狗皮膏药总是会跟着。
但今天老太太病了,她一定会充孝顺,在跟前伺候着寸步不离。
卫宜宓叫人装了两大食盒的点心和蜜饯,跟包氏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当然,在出门之前,她依旧十分精心地打扮了一番。
到了燕家,卫宜宓温婉恭顺的对徐王妃说:“未约而至,宜宓实在是唐突了。但昨天是重阳节,我见家里有几样点心做得不错,怕时间久了不新鲜,今天特意给王妃和九小姐带过来尝一尝。
论理,王府自是什么都不缺的,但这多少是我的一份心意。”
徐王妃从一开始就不想和卫家人有过多的往来,所以对待卫宜宓的态度始终是礼貌而又疏离的。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卫宜宓还是带着礼物来的。
徐王妃作为长辈,自然也要顾及彼此的情面。
当即说道:“难得大小姐时时处处都想着贞儿。一会儿回去也带上些我们府里厨子做的点心,叫你家的老太太和夫人并众位小姐都尝一尝,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卫宜宓连忙满面堆笑地答应了。
燕婷贞一见她,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五小姐怎么没来?”
卫宜宓把长姐姿态拿捏的很是到位,说道:“宜宁在家伺候老太太呢!别看她年纪小,论起细心周到来,谁也比不上她!”
等到单独和燕婷贞说话的时候,卫宜宓就故意把话头往卫宜宁的身上引:“九小姐,你可不知道,我家的这位五小姐可不是一般人。胆子大心又细,但凡我们谁不经意说错了一句话,她都得到老太太跟前告诉一遍!说起来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燕婷贞听了也不说话,娟柔的眉眼低垂,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黄玉镯子,泛着温润的光。
卫宜宓知道这位九小姐五行缺土,故而佩戴着黄色的宝石玉器。
她可是牢牢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一定要在燕婷贞面前把卫宜宁诋毁得一文不值。
“她从虎口救下了韦家的小王爷,这事儿你一定也知道吧?”卫宜宓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手帕一边说:“寻常女子可没有这样的胆量吧?告诉你,她在老凌河的时候可没少杀生。”
“是这样吗?”燕婷贞瞪大了眼睛说:“我从没听宜宁说起过。”
卫宜宓心中得意,卫宜宁还想遮掩自己的过去,自己才不会让她如愿呢!
卫宜宓很懂得尽谗言的技巧,那就是绝对不可以凭空捏造,七句真话里搀上三句假话就足够了。
另外,对于人尽皆知的事情,端看你怎么说。
“毫不夸张的说,宜宁在老凌河过的可是茹毛饮血的日子,”卫宜宓说道:“那里野兽成群,天寒地冻。为了活命,她连狼都杀过!提到这些我就觉得宜宁怪可怜的,她那双手不知道染了多少野兽的鲜血!”
卫宜宓一边说一边留神察看燕婷贞的反应,对方果然一脸的错愕。
“我的计划起效了!”卫宜宓心中狂喜。
趁着燕婷贞还没缓过神来,卫宜宓决定以退为进,于是起身说道:“九小姐,我也来了好一会儿了,就不多打扰了。”
燕婷贞有些愣愣的,眨了两下眼睛,却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卫宜宓于是分外体贴地拍了拍她的手说:“九小姐一定要常去我家玩儿,宜宁和我多盼着和你多亲近呢!”
从燕婷贞的院子往外走的时候,正遇见燕肯堂从外面回来。
卫宜宓芳心乱跳,双脚像是粘在了地上,一步也舍不得挪动。
燕肯堂上前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卫宜宓只敢深深看他一眼,就垂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