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贤弟,此次若不是有你诱敌,黄巢的叛军肯定不会受到如此重创,咱们接下来可得合计一下下一步的事情。”
雨夜中人来人往的全是些朝廷的官兵,很少有天门中人从云稹眼前闪过,只能细细盯着地上被雨幕浇透的尸体,依稀还能分辨出些人物,静听着高骈铿锵有力的声音,辗转失魂落魄交加,无以言表。
南方的雨季漫长可是出了名的,今年开春以来久经干旱折磨,是以一旦淅沥的雨声哗哗骤起,就没个停下的意思。
高骈下令所有人撤出饶州地界,可惜地上的忠骨被雨水泡烂也没人去搭理,整个城内的气氛确实不像是让人生存的地方,云稹临走之前不禁回头望了望城头,登时凉意侵透全身,双眼红透但是欲哭无泪。
天门的人从饶州城撤出时,死伤已达**成,算上重伤未愈的人马还不足八千。离开饶州后,并州无疑成了高骈下一个目标地点。
因为他断定黄巢离开后,并州肯定是他逃难的唯一场所,虽然说高骈是个庸碌之将,但在建功立业的**下竟然猜了个正着,几经派人出去打探之下,以确定黄巢的处所无疑。
三天后。
并州二十里开外的中军营帐中,独坐云稹和高骈两人,这些时间仍高骈如何做云稹的思想工作,云稹始终还是一副漠然置之的姿态,但高骈似乎很执着,丝毫没有放弃说服云稹御敌的心态。
“贤弟,你这又是何必了,听闻你天门在洛阳还不有万余兵马吗?此刻若将他们召集在一处,定能报仇雪恨......”高骈走走停停地绕在云稹的背后,一通话下来竟用了好几种的语气,或请求或打气亦或是怂恿。
云稹短短几天下来,人已沧桑了许多,除了眼眶周围黑里透红地有些血气,整个脸色尽显苍白,迟疑了片刻,扬起头道:“高......将军,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吗?你若早些跟来,何至于天门损失如此惨重,你分明是成心害我天门,现在还有脸恬不知耻地在我面前提及报仇的事。”
一度忍让的云稹爆发起来,倒让高骈措不及防,他自始至终都以为云稹是因为惧怕田令孜才跟他合作的,口口声声的贤弟已经是给他莫大的面子了,殊不知今天云稹的表现完全颠覆了他的感观,顿时显得吃惊未定,徐徐向后退却了起来。
过了好久才冷声道:“云稹,你要想清楚现在的局势,我为你指的路是唯一的活路,除此之外几乎全是不归路。休说远在长安的田相爷,我都可以用叛军的名义,将你们天门屠杀殆尽......”
屠杀殆尽?
“你好大的口气啊!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步田地,老子也不怕如实地告诉你,就算是田令孜那条狗摇尾乞怜地站在老子面前,老
子也懒得理他,更别说他的一条狗腿子,老子不信他能掀起什么样的涛浪?”
此刻的云稹以彻底被高骈激怒,大袖一挥径直扬长而去,还没等高骈反应过来,黄昏时分已率残兵南下。
因这些人中大多是陪着云稹再创天门的人,所以对于天门山的情形也比较熟悉,云稹一面修家书带给徐慧,一面吩咐杨九风好生替他照料这些人,自己偷摸只身赶赴洛阳。
洛阳的天气并不像南方阴雨连绵不尽,破旧残垣的东城好像并没有被修整,城前的绿茵茵草木弥漫到了城墙地,也没有人搭理这些。
云稹来到洛阳后,只感觉以往走过的街头,又是全“新”的一副面目,破旧的仍自破旧,以前崭新的也变了模样,本来街上就不多的人群,现在已寥寥无几。
冬去春来,城内却还没有去年冬季的繁华,有钱的富户已席卷家财逃亡别处,留下的无非些是穷困潦倒又无处安身的人,对他们而言逃与不逃也就那么回事,毫无意义。
天门分支的人仍在东市驻扎,平时深居简出从不与常人来往,静等叛军攻城才准备倾巢出动,因南面要道被叛军闭塞,对云稹平叛的事情倒也知之甚少,只听闻他和田令孜已闹翻而已。
风阳真人是个骨子里极喜欢自由的人,因与云端,裴松旧交甚欢,不忍将一盘散沙丢给云稹,才不得已担任起了协助洛阳城防的重任,不然早已笑望于山野了,哪还能逆来顺受朝廷的五花八门鸟气。
羊叔子此刻因人丁骤减退出了东市的摊子,整天拉扯着闲来无事的风阳真人下棋。
他的棋艺并不怎么精湛,可不服输的劲头却不比年轻人差,每天从一睁眼到夜尽,竟没一点困乏的意思,倒是难为了风阳真人,暗自苦笑不迭。
二羊相争,不分胜负是没有了断的。
连续几个月下来,虽然博弈之中难免会因羊叔子的急躁脾气,使得气氛紧张,但一盏茶的时间后,两人又会重归于好,渐渐地,两人各自染上了对方的毛病,风阳真人粗口连连,羊叔子倒在旁唯唯诺诺不定,端的让人感到好笑。
“二位好雅兴!”
风阳真人闻言倍感耳熟,循声望去只见果真是云稹到了洛阳,当下拄着棋盘起身,对羊叔子摆手笑道:“不下了,不下了!”
还没来得及云稹和风阳真人寒暄,羊叔子便横在中间,怒熊熊地指着云稹的鼻子埋怨道:“又是你这个小子,上次坏我和雁衡阳下棋的是你,这次好不容易碰上了个风羊真人,又被你搅和了,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的了。”
云稹苦笑着目送他愤愤离开,只听风阳真人笑道:“门主,你不要理他,他这是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