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
秋阳懒散地洒在这个城内外的角落,虽然隐约还会有巡逻的军队时而不时穿过,但城内的民众除过些年老体弱和妇孺黄发者,都生怕被黄巢抓去作了壮丁,几经逃了个干净。百家小儿只要是听见黄巢和王仙芝的名声,顿时就会止住嚎啕声音。
这天里的天气还算是不错,昨天刚过十岁的杨小吉特地约了城北的小叫化玩耍,当然离不开他的死党上官麻子家的上官雀和吴瘸子家的吴成器。
这几人平日里做起坏事可以说是绘声绘色,不但做的干净利落而且还能让受灾者找不到任何借口惩治他们。久而久之,在汝州城里他们几个也算是有点名望的人了,一天比一天所做的恶事更为夸张,至于今天杨小吉把哥几个召集在一起,只为了做一件大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因为今天的计划是骗过城中守卫去邓州城玩闹一番,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这死气沉沉的汝州已没什么可以供他们所嬉闹的,草军那边的营帐他们又不敢碰,一连闷了三五八天后,向来闲不住的杨小吉终于把魔掌伸向了临边的城镇邓州。
上官雀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一听杨小吉的计划,先是对这个大胆的计划愣了半晌,之后便怒叱道:“你跟你那酒鬼老爹似的一天尽他妈瞎吹牛,邓州进不进得去先不说,光是眼前的汝州城咱们也是出不去的。”
吴成器白了眼他,心里倒好像也认同了杨小吉的想法,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怕什么啊!”
吴成器家的家境在四人里可说是仅次于上官雀家,但是过得生活倒是比上官雀舒服多了,好歹也算是自在,这是因为上官雀他娘不是正室,他也顶多就是个富贵家的庶出少爷。草军进城后,他爹席卷着家财逃难之后,就留下了他和不是正室的他娘相依为命,至于吴成器他自幼和他的赌鬼老爹有些不合,这已经是三个月没说过话了,谁也不搭理谁的死活。
上官雀自始至终还是坐在墙角,懒散地晒着太阳,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杨小吉见今天上官雀一点也没了往日的豪气,总给人的感觉是扭扭捏捏的倒跟杏花楼刚来的姑娘有一拼,取笑道:“我说上官雀啊,你是不是在担心你那个不是正室的娘……”
上官雀霎时间脸上凝住了所有表情,轻轻地道了声:“不是,我不会在为她担心了。”
吴成器也觉得奇怪,双手拄着下巴,回头望了望前街小巷,若有所思地问道:“那是怎么……你娘呢?”
因为每当上官雀出来一会的时候,大半个城内都会听见他娘找雀儿的声音,但是今天并没有,吴成器的这话无疑是提醒了众哥们,不由三双稚嫩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上官雀。
上官雀的目光和他们的接触了不到一秒,就急忙退缩了回去,低头纳闷地在地上画着圈圈,轻声说道:“她死了,昨晚死的。”
他就像是个因顽皮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主动又轻松地承认着事情的真相。
本来看他那副样子,杨小吉等人还想着如何
捉弄一番他,可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嗓子眼里像是掐住了鱼骨头似的,根本只有哽咽的份,哪还有说其他不是的机会,因为杨小吉曾偷吃半生不熟的鱼被卡住过,像这种感觉虽然他在这儿最小但是也最懂。
小叫化的身份在四人里面最是轻薄,畏手畏脚地将小手搭在了上官雀地肩上,忽然被回过头的上官雀一望,顿时又忘了刚才想说的语言,羞答答地又把手放了下来。
杨小吉忽然双手叉腰,狂笑道:“死的好啊!上官,我平时说实话真有些嫉妒你,你娘对你可是真好,倒不像我……现在倒好了,你爹我爹他爹都是老光棍,真他妈是报应不爽,咱们一下子平等了许多。”
小乞丐突然听见杨小吉这么一说,他们三个好像是平等了,但自己似乎是被降级似的,心里格外的不爽,便迫不及待地想编造个理由自抬下身份,道:“去你大爷的,我娘可能还活着呢!”
他的话刚说出口,就遭到了三人合力反击,各自怀着鄙夷的眼神,异口同声地道:“我呸!”
吴成器像是没过瘾似的,接着取笑道:“你丫就是个乞丐,乞丐自然是乞丐生的,你见过城内有女乞丐吗?”
小乞丐不可否认地摇了摇头。
吴成器双手一摊开,跺脚嗔道:“那不就得了嘛,瞎你妈一天刷什么存在感,起开!”
上官雀见状,起身扶起了小乞丐,指着吴成器的鼻子唾弃道:“你们真他娘的……以后别再欺负他,我现在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们了。”
对此而言,杨小吉和吴成器闷声不响地算是认可了,但是小叫花听到这件大事后,欣喜望外地问道:“这么说我以后不再是孤儿乞丐呢?”
“我呸!”
三人顿时又合在一处,唾沫星子直溅到了小叫花的脸上,他像是受了福气似的,也不着急擦拭,灰头土脸地咧嘴露出了一嘴参差不齐的牙齿,刚掉下的门牙缺缝似乎倍加鲜明。
这几日,进出城的人少了很多,大抵是那道不近人情的命令吧!
杨小吉摸着下巴兀自想着如何出城的事宜,忽然看向眼前的上官雀,道:“上官,你娘埋葬了没有?”
“还没有,我没钱!”
吴成器闻言,鼻子里蓦地一酸,拍了拍胸腹,道:“你没有,我们可以帮你啊!不要客气……”
“还有……”杨小吉似乎有种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