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纤纤此刻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心里既恨着楚娇,但是却又不得不依靠她,所以只能将那股恨意藏在心里。
表面上,不仅要忍下所有的脾气,还得时不时寄出一点笑脸来,生怕自己的身份一不留心就被嚷破。
如此委委屈屈,倒有了几分“罗小怜”的模样。
和亲郡主丢了,人必须要找回。
但这荒郊野外,到底不方便,所以拓跋晖还是决定要先入凤城。
两百多里路一个白日也不一定能走得到,为了避免再一次露宿在外,队伍以飞快的速度往前行驶。
上官曜再度坐上了楚娇的马车。
楚娇装模做样地让他诊过脉,“我看我这失忆症怕是治不好了。”
她顿了顿,“不过治得好治不好也都没什么关系了。”
上官曜怔了怔,“楚二小姐你……”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她怒力配合要治好失忆症的原因,其中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那条络子。
要不然,她的生活如此多娇,根本也不需要非要记起往昔的细枝末节。
因此,他一直都心怀感激。
感激着感激着,就彻底将她整个人印在了脑海深处,再也挥之不去了……
也曾想到过会是无功而果,但结果如何,已经根本就不重要了。
过往的身世都是飘过的浮云,早就已经随风而逝,今日才是真真切切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他其实……已经没有从前那般执著了……
楚娇笑着望向他,“我的意思是,你的络子来自于何处,我已经知晓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治这失忆症了……”
她目光微微动了,闪着幽幽的光,“上官曜,你要想好,是否已经准备好接受自己的身世了。若是你准备好了,我现在便可将一切都告诉你。”
上官曜有些呆住了。
什么?
他的身世,她已经知道了?
只凭一个络子吗?
楚二小姐向来是有一些过人的本事的,这一点他一直以来都很清楚。
但没有想到,她却在不声不响中将他的身世都查清楚了。
他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吗?
一个孩子能被自己的父母抛弃,大抵也只有几个离理由。
除了被歹人恶意抱走,父母仍在四方寻找这一个,其他的都不是多么能让人接受的。
知道真相,意味着要撕破这种残忍了。
他真的准备好了吗?
上官曜也不知道。
楚娇见状,柔声说道,“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我们还有时间的。”
她顿了顿,“等到了凤城,我们可以再好好说。”
只要在未曾踏入锦国疆域之前,上官曜都还有机会反悔的。
他若是不愿意踏入锦国皇室的那团乱麻之中,不愿意他的人生从此变得复杂不堪,他还可以回头。
那时候,不论拓跋晖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会带他走。
这是她对上官曜的承诺。
上官曜虽然是个大黑高个子,但领养的身世让他从小就特别心思细腻敏感。
他知道,楚娇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接受所有的一切吗?
不论好的还是坏的,可以承受的,还是无法承受的,都要去接受。
他咬了咬唇,“等入了凤城,你告诉我。”
追寻了二十多年的真相,不可能不去听。
他无法逃避。
但他需要时间让自己鼓足勇气。
此去凤城需到天黑,他应该可以准备好了。
上官曜说完,便想要下车。
既然不治病了,那他一个大男人再单独和楚二小姐待在一起,便不对了。
虽然也没有人会往那方面想,但到底,他自己还是要注意分寸的。
谁料到楚娇却一把将他的手臂抓住,“上官曜,你去哪?”
她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股兰花的清香。
柔腻的触感,像一条小蛇缠在了他的手臂上。
上官曜又脸红了。
他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不方便继续待在楚二小姐的车上。”
楚娇轻轻地将他往回拉,他那么大个子却也轻易让她拽回来了。
她忍住笑意,双手将他扶在座位上,“外面的路不好走,你非要下去做什么?”
上官曜瘪了瘪嘴,“但我现在没有在为楚二小姐治病,这就不该上您的马车。”
医者,是不在乎性别之分的。
因为要治病救人,哪里还能在乎那么多的俗世规矩?
但此刻的他和楚二小姐,只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他们不再是大夫和病患了。
楚娇抓住他的手臂仍旧没有放。
她笑意盈盈望着他,像是要看进他的心底。
上官曜不敢与她的目光直视,慌忙躲开。
可是手臂上柔软冰凉的触感仍在,又挠得他有些心猿意马,他根本就舍不得将她的手放开。
马车里的气氛诡异极了。
倘若有人看见,定要惊讶万分。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像是一只小白兔一般缩在角落,而生得娇俏动人的小丫头却如同大灰狼流着口水兴奋地注视。
忽然,马车似乎遇到了一个坑洼之地。
一个巨大的颠簸,楚娇柔软的身子就一股脑儿扑向了上官曜的身上。
他本能地伸开双臂抱住了她。
软玉在怀,上官曜觉得自己醉了。
头脑不再工作,陷入了一片瑰丽的遐思。
连呼吸也无法顺畅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