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知贤进门时,闻到一股浓重的艾叶味道,还有丝缕醋味。
王妃失足跌落水塘,寒气侵体,难免会危及胎儿。熏艾可祛除寒气,温经止血,是治下血的急救方子。
情况怕是不怎么好。
胡知贤一来,屋里那大夫如获大赦一般,忙朝胡知贤拱手,把情况说明了。胡知贤赶紧为王妃把脉,脸色却越来越严峻。
忽然双儿惊呼一声:“血!”
双儿将主子微扶起来,手往她身下一搭,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拿出来后自己都呆了。
满手的血。
双儿忍不住抱紧仪瑄,哀恸大哭起来。
*
折腾了一天一夜,孩子没保住,大人的性命倒是无碍。
只是一直昏睡着,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胡知贤二人跪在赵臻面前告罪。说他们无能,求王爷责罚。胡知贤更是哭的涕泗横流,左右开弓甩自己耳光。
王妃是胡知贤一直照料的病人。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这孩子却掉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赵臻神思恍惚,握着仪瑄的手,对二人的告罪之语充耳不闻。半晌,他只是皱皱眉道:“出去,别吵着王妃睡觉。”
胡知贤两人只好去门外候着。
床榻上,仪瑄面容憔悴,像被雨打湿零落的海棠花瓣,恹恹的挂在枝头。美还是美的,柳叶细眉,紧阖的眸子,苍白的脸色以及同样苍白的唇色,病弱可怜。
深夜。
双儿将屋里蜡烛灭了两盏,劝赵臻:“王爷休息吧,我来守着主子就好。”
“不必。本王不累。”赵臻无动于衷拒绝。
双儿叹口气,倒了茶来,“王爷润润嗓子。”
怎么可能不累呢?昨晚上就没合眼,今天中午小睡了一个时辰,比她睡得还少呢。照这样下去,王妃还没醒,王爷倒要先病倒了。
“王爷要保重身体,王妃就指望着您呢。您若也病了,王妃要怎么办?王爷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王妃考虑考虑。”
乘赵臻喝茶的时候,双儿又劝。
赵臻笑容萧索,“未必吧。她可以指望的,并不只本王一人。”
“王爷此话何意?”
赵臻不语。
双儿用银盆盛水,兑了香料后端来给赵臻洗脸。赵臻随意抹了两把,用布擦脸。
“主子的心意,奴婢最了解了。今日王爷和主子吵架,主子其实也很难过,奴婢进来的时候,看主子眉头深锁,很难过的样子。”双儿望着床上躺着的人,无奈道:“主子虽然不说,王爷也该清楚,您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赵臻沉默许久问:“比陛下如何?”
双儿笑了,“王爷问出这话,奴婢都替主子不值。主子待陛下一向谨慎有度。与对待王爷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待本王又如何?”
双儿低头,“这还用奴婢说嘛。”
赵臻心情疏解,脸上呈出些微笑意,温柔握住仪瑄的手。
“那你好好照顾她,若她醒了,第一时间来告诉本王。”
双儿答应。
***
仪瑄是在清晨醒来的。
天色熹微,霜气浓重。屋里烧着火盆,还有丝缕的艾叶味道。她觉得头疼,想用手揉一揉,便抬起了手。
双儿趴在床边睡得迷迷糊糊,仪瑄一动她就醒了,猛地跳起来欣喜道:“主子你醒了!我去叫王爷来!”
不待片刻,赵臻赶到。
赵臻疾步来到床边坐下,心里压抑不住的狂喜,一边抚摸她的脸颊一边说话。
“没事了娘子。你感觉如何?”
“饿不饿?厨房备了清粥。”
“要不先喝药?”
仪瑄十分微弱的说着一个字——水。
她想喝水。
赵臻明白过来,忙让双儿倒水,用小勺子一点点舀着喂给她喝。
干涩的喉咙逐渐被温水浸润,仪瑄觉得舒适了些。双儿趴在床头泣道:“主子,你为何会失足落水?若非傅将军发现,只怕……”
那日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
她原本在水塘边喂鱼,忽然感觉头晕目眩、手脚迟缓,而身后有人靠近,将她推入水中……
“有人害我。”仪瑄情绪激动起来,“王爷,有人害我。”
赵臻捏紧她手以示安抚,“是谁?”
仪瑄想了一下,茫然摇头。
她并不知道是谁。
“那人对我下了mí_yào,又推我入水。”仪瑄心有余悸,忍不住落泪,“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在水底我喘不上气来,手脚不能动,还不能开口叫人。”
濒死的恐惧让仪瑄心慌,她抱着被子哭泣,如幼童一般。赵臻心疼抱住她,“都过去了,娘子放心,我一定找出害你的人……杀了他。”
在赵臻的安抚下,仪瑄情绪逐渐稳定。赵臻接过双儿递来的帕子,为她拭泪。
“对了。”仪瑄的手摸上自己的肚子,心慌问道:“孩子呢?孩子有事吗?”
赵臻嘴唇紧抿,眼角泛红,侧过脸去一言不发。双儿亦低头啜泣着。
“说话呀!”仪瑄急道。
她胳膊撑着床,勉强把自己支起来,目光锁定门边的胡知贤,“胡大夫,你告诉我,我的孩子……他还在吗?”
胡知贤低着头不敢讲话。
一个个的都是这副模样……仪瑄明白过来,刹那间如遭重击,直愣愣跌回床上,双睫一垂,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下。
她虽然只怀了那孩子两月不到,也是每日小心谨慎,满怀期待等着这孩子降生。如今孩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