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壬申日。(十月初五)
帝微有恙,苗太妃在福庆殿中不愿离开。皇太后劝她,福庆殿乃是帝王居所,后宫无诏不得擅入。苗太妃状若疯狂,指责皇太后欲害死惺帝。两宫官司打到了两府两制,四位相公相互推诿,都不愿进行调解。
最终,都知内侍总管王务滋请示了两宫和两府将惺帝移到了福庆殿西庑中,这里殿小门户亦小,不太透风。又引了太医不眠不休的照看,惺帝的热病才渐渐退了下去。
皇太后心中苦闷,便宣了京兆郡君高氏来见。高氏乃是北作坊使高遵甫之女,母曹氏,皇太后亲姊,庆历七年嫁赵宗实。高氏不敢进宫,向宣她进宫的内侍极力回绝。
苗太妃立刻宣称,高氏滔滔乃废太子赵宗实之妻,皇太后召其进宫,恐有废帝立赵宗实之举……
此言一出,震动天下。
四个辅弼大臣中,富弼和曾公亮要求处罚高滔滔,韩琦和文彥博要求将此事放下。
二人声称:“太后和高氏乃是亲姨外甥,见面有何不妥?更何况高氏自幼在宫中长大,与太后亲若母女,宗实虽为废太子,高氏却无罪,进宫探姨毫无错处,更何况高氏还未进宫。”
又拿出仁宗薨前所说的“不偏不倚”来劝富弼和曾公亮,若是太妃势大,皇太后定会一败涂地,到时太妃以皇帝生母的身份要求垂帘当如何?
次日,两府发了相公令,认为高滔滔乃皇太后亲外甥。入宫探视乃属正常,……御史便弹劾两府……
两府不为所动。
苗太妃冷静数日后,发了太妃诏,声称自己捕风捉影,愿当面向皇太后赔罪,最终此事无疾而终。
这一役,打个平手。
朝中的诋报像雪片似的飞往了邹三姐的桌前。将邹三姐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敢相信,自己如果以皇帝生母的身份站在朝堂中,皇太后将如何对付自己。自己没有群臣支持,到时只怕被捏成扁圆也没有一个人替自己说话。
指望邹家吗?邹家只怕自身难保。
自此。才熄了一颗怨恨的心,安安心心的呆在宛丘城,除了时不时的会想起儿子,倒也算安份。
赵宗实却在这一场争斗中被吓的一病不起,两宫和两府便派了太医前去诊治。刚刚好了一点,便服了张方士的一颗丹药。没想到居然一命呜呼。
两宫和两府震怒,要求详查此事。
最终查出的结果,张方士祖上和甘昭吉祖上有旧。此次也是甘昭吉将他推荐到了赵宗实那里。
大理寺问清之后,将张方士判了一个立刻问斩,将甘昭吉上报两府。两宫和两府念其服侍先帝有功,令其去为先帝修陵以赎其罪过。两府声称。惺帝年少体弱,身边需要多些人手照顾,将任守忠调到了惺帝身边,和王务滋一起照顾惺帝。
这一役,打个平手。
张方士被问斩的消息传来,在洛阳一处民宅中闯入了盗贼,这些盗贼谋了财又害命。将民宅中男女老少七八口杀个精光,连幼儿都没有放过。西京守备细细调查后,认定是惯匪所为,要求朝廷发兵在洛阳四周剿匪。
就这样,在两宫明争暗斗,两府装聋作哑中,嘉祐八年走到了尽头。
过完了大年初一,两府便恢复工作,由于要为先帝服丧,所以今年的初一没有在大庆殿之北的紫宸殿中举行大朝会受贺,就连上元节也是清清冷冷的过去了。
上元节后,群臣依旧在垂拱殿恢复上朝,司马光向两府提议,要求改元,认为“古者人君嗣位,必逾年然后改元,今已逾年,应改元。”两府采纳。
遂改元为治平。
王珪议上大行皇帝谥曰神文圣武明孝,庙号仁宗。
二月二日,葬仁宗于永昭陵。
二月十五日,邹晨待产。
陈琦焦急的在天然居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敬哥和纪明站在一旁看着小郎君着急,也跟着瞎着急。
还是丁贤之慎重,坐在檐廊下悠闲的喝着茶水,他的长子丁悟学垂手站在身后。他自从知道了陈琦和邹晨的打算,准备等满月后上京,此次回洛阳过年后便将自己的长子带到身边时刻教导,准备将他也带到京城去。
看到陈琦跟着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不由得笑道:“锦墨居里有两个产科婆子在,又有胡妈妈和杜妈妈,你何须紧张,只管等着做父亲既可。”
丁贤之刚说完话,便看到别氏领着众位大娘子踏进了天然居,他和纪明急忙上前拦住。声称锦墨居里人已经够多了,不如请老主母在这里等待,生下了孩子管保让老主母第一个抱的。
自从到了正月,陈家没有一个人能进得了天然居,甚至就连仆妇们也不许进,就是来送吃的也从来不端到邹晨面前,都是让仆妇们自己分吃了。邹晨所穿所吃所用,全部由娘家供给。
别氏心中虽然不喜,可还是坐在了天然居抱厦中,等着听锦墨居的消息。
十房的大娘子许氏撇撇嘴,“不就是生个丫头吗?至于这么大的阵势?”
别氏听到这句话,阴沉着脸往十房的许氏那里望去,许氏这才缩缩头不敢说话了。别氏心中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邹晨有孕的时候要去招惹她。一直到现在陈琦待她都是淡淡的,不象以前那样亲切。她虽然恼怒邹晨抢了孙子,可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孙媳妇是一个有本事有心计的人物。
“若是邹氏真的生了长女,那岂不是要给琦哥寻一个妾室?”许氏又自作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