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正殿内光影安谧,霜白人影低垂着眉眼,一脸深思。
愣中半晌,终是抬起白玉指尖抹去颊边水泽,继而复又慢悠悠抬眸,但见那欢呼身影逐渐跑远,雀跃如百灵。
“东方笑……”
东方笑,简单三个字赋予一人,一声名讳,既成牵挂,又为寄托。
无忧的年纪,只希望那清瘦如羽的身影能永远简单欢乐下去,任他日月交替斗转星移,永不变迁郎。
“东方笑。”
片刻后,欺霜赛雪身影拢起广袖,取过一张崭新宣纸,思忖提起狼毫,蘸笔,落锋锎。
偌大“苍生”二字跃然纸上,笔锋婉转收顿有力,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身负承诺重责,面对绝对的利弊权衡,纵然心软,但他从未犹豫。
———牺牲小我而成就万千黎民,这孩子,命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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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嘿嘿嘿,你小子,看今天我不扒光你衣服,把你吊在城头当旗挂。”
“师兄美名扬遍天下,下山救济世人极少归来,却不想今日明媚好命,一上山便遇着师兄,当真可喜,明媚在此有礼了。”
是一清脆如百灵女声,响于矮松灌木之后。正在兴奋自言自语的东方笑闻声下意识止步,被这半为熟悉的女声吸引,伸长脖子去瞧。
“几年不见,不想小师妹竟出落如此动人,想是大长老若肯放人,西华城的门槛都要被提亲者踏破。”
一嬉笑磁性男声,明知是客套赞美字眼,华丽自那嗓子流出却不显突兀,反而使人真心欢喜。
东方笑驻足灌木之后,歪头疑惑拧起远山眉。
西华城何时多了这么一个油嘴滑舌之人?
“呵,师兄真是……说的明媚着实羞赧。”
果然,那清脆女声难掩喜悦,轻灵而笑。
“师妹,师父正叫我去议和殿,眼下……”迟疑含歉的声音。
“那师兄快去,我们改日再叙。”
“也好。”
许是那男子正在弯腰作礼,东方笑扭头,但见一雪白衣袂自矮松后滑过。
女子附和答应,继而是零碎脚步声响起,东方笑好奇举目,只见矮松后一鹅黄曼妙身影渐行渐远。
这是……
“不过是些寻常客套话,还没听够?”
正在出神的东方笑背后蓦然响起一磁性玩味男声,继而肩头被不轻不重拍了下,东方笑被吓一悚,回眸不其然撞上一双眼尾上扬,桃花多情的眼睛。
琥珀色的眸,深染促狭的笑“偷听墙角可不是好孩子所为。”
“这里是小径,路人必经之地,没有墙角……这位仁兄若是无事,在下告辞。”东方笑故作镇定将那搭在肩头的手掌拂去,继而转身,试探举步离去。
却不想身后那人并未拦她,一路走过,她只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慢悠悠在身上巡视,犀利似要将其洞穿。
寒意,自脚底,一寸一寸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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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我们西华城有没有什么白衣怪人?就是那种花言巧语,明是滥情却自命fēng_liú的怪人?”
“你在说你自己么?”
“我?”山腰厢房内,东方笑趴在桌面指了指自己鼻尖,诧异“我哪有?”
桌对面无邪放下茶盅,无奈摊手“半月前你不还说要养松鼠,结果前天却抓来一只画眉鸟来我这,背着师父师兄们,非要它下蛋给你吃,你这不是滥情是什么?”
“我,那不是……”
恼羞成怒找不到托词的某人,干脆抬手“啪”一拍桌子“你怎么敢这么同师兄说话!”
无邪扁嘴,视线垂落到碧幽幽的茶水中“我才不会承认你是师兄。”
“大胆,还敢嘴硬!”东方笑因无法说服对方,终是逼急动作夸张掐腰,一脚踩到椅子上,裤腿挽的高高“我是今年十五岁,生辰九月初一正正子时!!你个小屁孩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出生!”
“我今年十四!”无邪受东方笑气场所迫,下意识站起身来,同样一脚踩到椅子上,掐腰将将吼出,语至一半,气势霎时矮了一大截,喏喏“十四岁,半……”
“哈哈哈!十四岁半?”
“辈分是按照拜入师门先后来分的!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我已经问过师父了!师父答应我,让我做师兄!”东方笑抬脚,再度狠狠踩了一下凳子,剪刀手向天亢奋宣布道“从今日起,我东方笑便是你无邪的九师兄!以后你要听我的,师兄我教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教你打猎抓兔子你便不能烤山鸡!听到没!?”
“我!”
“快快接受这事实吧,八师弟,难道你敢违抗师命?”
“没有。”不甘心却迫于压力的应声。
无邪这一生中,最敬重仰慕的便是冰巳,而这也恰好导致初见时,他过于保护冰巳,抗拒他接触东方笑。不过后来事成定局,东方笑尾随冰巳回到西华后,无邪渐渐发现,其实东方笑除却伪娘一些之外,除却初来西华时惹过是非,其实性格倒也豪爽,从不腻歪,着实比较好相处。
更因近月东方笑时长将冰巳各种消息透露给无邪,两人关系逐渐亲密起来,以至东方笑敢于篡位,并且施以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