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子时,月辉朦胧。西华城墙上伫立两人。
一人雪衣墨发,广袖携风,左手腕上环绕一尾草药环,其身自带一股淡淡药香,纯而不重,雅而不淡。
白衣男子右手边人影慵懒,身披红衣妖媚依靠在城墙上,凤目散漫半眯,胸膛衣襟敞开大半,腰间缀着一枚血红宝石,突兀生辉。
……
“你竟真将她带回城中。”白衣男子薄唇微启,带着一丝嘲弄,声韵与不入。犹如那上等剔透玉石,乍看温润,入手刺骨,以纯良欺骗世人。
“不然你以为?”红衣男子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噙笑道“那小东西极是有趣,我唬他说这山上有狐狸精,他便果真信了,竟还问我那狐狸是否妖媚,笑起来是否勾人。”
“呵,真够白痴。”
“绀难,他以后可是你小师弟。你怎么骂自家人都如此顺口?”说着眼波微横,竟似怪嗔“还有呵,日后注意点医者形象,瞧瞧你,尽是尖酸刻薄,简直是个被横刀夺爱的小媳妇儿。”
白衣男子挑了眉“我尖酸,刻薄?”
“啧。”红衣人别开头去,望向城下“今天眼神儿不大好使,或许是我看错了。”
“应是如此。”
“师父竟然为了那小东西动了尘封十年之久的音律,并扬言,要教他。”红衣人话锋一转,眯了眼睛。
“我倒是觉得此事有蹊跷。”高扬的眉梢缓缓低敛下来,沉思“他那样无情无心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面之缘乞儿如此上心?”
“有些事啊。”红衣男子露出意味深长笑意来“蒙在鼓里,才是幸福。”
…………
…………
丑时,月斜半边天,清寒山尚是宽敞客房内,东方笑揪着口水印枕头,纠结直至下半夜,终于精力不济,沉沉睡去。
一场大梦,浮浮沉沉,她觉得自己有变成一页单薄扁舟,随波逐流。
起始点处,芳草萋萋,绿荫垂柳下,那里有一抹霜白,温暖如光,她想要去拽那人衣角,却发现自己是舟,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师父!师父!”
内心扯开嗓子,嘶哑的叫喊。那白衣之人似有感应,微微偏过头来,一霎,身后春满岸堤黯然失色。
只一眼,又回过身去。
白衣人衣袂飘决,留给她一道温和却冷漠的背影。
那一眼,却使她成功僵住,恍若失神般,听之任之自清浅河水漂到奔腾江河,最终卷入怒吼墨浪狂涛。
舟下水波推攘,像是一只只鬼手,张牙舞爪试图将她扯入无尽深渊。
一路磕磕绊绊,行至沧海上猝然触礁,身为扁舟的她最终支离破碎。
带着遍体疼痛沉入万丈深渊前,恍惚的思绪只依稀记得,一双藏有飞雪冰冷的眼睛,无情,亦无心。
那双陌生的眼,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