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微跟苏京墨走出曲家院门,苏京墨看苏白微边走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瞅了他几眼,轻声问:“爸,你不是说曲松音疑似自闭症吗?”
“有那么一点征兆。”苏白微站在自家院门前,看着远处一拢拢田地,忙碌的人们都成为了一个黑点。
北方的天总是蓝天白云,烈日当空,哪怕现在种种叫人看不透的混乱,令许多人脸上或多或少的挂着沉闷。
可站在这样广阔的田野里,看着一望无际的天地,心中总会疏阔几分。
他挺直腰身站在院门,手扶在土墙上无意识的摩挲,曲松音之前的确有些自闭症的情况。
因为早产造成了身体虚弱,就算被中药调理着,可营养是个大问题。
前年还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事情,原本偶尔说话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跟个哑巴似的,的确是有自闭症的轻微征兆了。
就算他是个中医,但医学世家,祖训要求他们开阔眼界,他对西医也有了解。如果不是这一场混乱,他被迫留在这里,大概也能算半个西医专家了。
苏白微摇摇头,甩开这些时代造成的遗憾,思考着曲松音的情况。
苏京墨站在身边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又接了一句,“她很多表现都跟肯纳医师发表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白微捂了嘴,他紧张的左右看了看,低头在苏京墨耳边轻声说:“不要再提这些!”
苏京墨垂眸,敛下眼底的不满,不知道是对苏白微的不满,还是对于现在话都不能多说的不满。
等他点头,苏白微松手后,他又嘟囔了一句,“曲松音之前几乎不说话,为什么醒来失忆之后反而变成正常了?”
“行了。回去煎药吧。”苏白微叹息一声,转头看了眼隔壁曲家的院门,不管怎样,变正常总比当一个哑巴好,这孩子也很苦。
很苦的孩子现在真的很苦,曲松音被潘眉姜塞了三个鸡蛋下去,已经不是饱不饱的事了,是她噎得慌啊……
眼看潘眉姜开始剥第四个鸡蛋,曲松音慌了,没人普及一下知识,鸡蛋一天之内吃多了也不好吗?
光滑的鸡蛋眼看就要彻底形成,曲松音颤着声音,努力挤出孝顺的腔调来,“你也吃。”那个妈字到底是叫不出来。
潘眉姜现在对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她真的没办法开口叫出那声妈。
这三个字让潘眉姜动作一顿,眼睛水润起来,看着她颤了颤唇,“傻丫头,妈不吃,都给你吃!”
别啊,都快噎死了。曲松音真想翻个白眼,可看她那副心疼的样,心底到底有些触动。
“奶给你做的打卤面,可香着呢。”张淑水捧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面进来,就这么徒手捧着瓷盆,也不怕烫。
将面放在桌上,收回手随意甩了甩,扭头看了眼潘眉姜手里的鸡蛋和身边一堆鸡蛋壳,眉头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看向了曲松音,“五丫能起身不?起来吃点面吧。”
“能。”曲松音被三个鸡蛋塞的差不多了,感觉可以支配自己的身体,肚子还有些饥饿的感觉。
脑子里就一个疑问,不是说昏迷几天起来得喝粥吗?一来就吃面能行吗?
潘眉姜将曲松音小心翼翼的扶起来,见她渐渐活动开手脚,俯身准备替她拿鞋。
张淑水一看她那动作,灵巧的往前一窜,蹲下来拎起鞋,抓过曲松音的脚替她穿上。
这体贴的动作让曲松音呆呆的低头,看着张淑水的发顶,几根白发夹杂其中,沧桑感十足。
曲松音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没有享受过老一辈这样的对待,心里酸酸麻麻的,既觉得过意不去,又有些感动。
如果说前一刻还在嫌弃这个环境,这个年代,这一刻她又觉得质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喘不过气来。
“傻丫头,这是咋地啦?”张淑水替她穿好鞋,站起身看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笑着用手背拂过她的脸颊,“饿傻了?”
“谢谢奶奶。”曲松音朝她露出微笑,借着她的力道跳下炕,不提刚才看见自己小巧的脚,就提现在站在她身边,跟进入巨人国似的。
曲松音心里咯噔一下,这具身体了不起就是个五、六岁。
“奶给你放了你老爱吃的野菌卤,还给你卧了个鸡蛋。快吃吧。”张淑水听到她说谢,感觉她醒来之后话多了不少,笑的合不拢嘴,陪她在桌边坐下,朝潘眉姜摆摆手,示意她好好坐在炕上。
桌上的面,曲松音没见过,她吃过各种面,可看着这泛黄的面总不能是意大利面吧。
送入嘴里的面有一股蘑菇的清香,格外鲜美,但面本身有些粗糙颗粒感,口感并不好。
曲松音不是个挑剔的人,也不是个吃货,是个有什么吃什么的好孩子。
毕竟一家人为了房子首付,节衣缩食过了好几年。她用力咽下嘴里的面,埋头喝了一口面汤,总算是觉得嗓子眼里的东西下去了。
“奶奶!我回来啦。”稚嫩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透着欢快,叫人一听就觉得心里也跟着欢快起来。
门被彻底推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背着背篓走进了屋子。
曲松音转头看过去,大的孩子大概七、八岁,长得清秀,却皮肤黝黑,那双桃花眼能吸走所有注意力。
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在叫着人:“张奶奶好,潘姨好。”那双透着笑意的眼睛水波盈盈似的,潋滟勾人。
就这一双眼让他那张清秀的脸越发的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