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林姨娘确实是得宠了近二十年,可临到头被一个殷正业养在外头的外室横插了一杠子,最后闹得宠也没了,大家谁都没扶正。
今日若不是玉嬷嬷提了这么一嘴,她几乎快要忘了那个美得活像个琉璃花瓶的女人了。
殷正业养了外室不敢叫陈氏知道,一直藏着掖着瞒着,直到后来陈氏过身他投奔了陆皇后手里握了实权后,才觉着扬眉吐气了一番,离自己的春秋大梦又近了一步。
可就是那么个娇弱易碎的女人,把殷府闹得鸡飞狗跳,几乎摇摇欲坠。
不过殷青筠要谢谢她,陈氏来不及收拾的林姨娘和殷青黎,她全给收拾了。
青岚轻手轻脚熄了屋内角落的灯,只在桌旁留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灯旁的琉璃瓶里月季花已近颓废,枯粉色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蜡黄没有生气。
青岚望了眼殷青筠枕手臂仰躺着的模样,也没有上床去睡的意思,只痴痴地望着屋顶出神。
“那奴婢去外间候着,姑娘若有吩咐就喊一声。”
她说完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都等不见殷青筠的回答,甫一抬头见殷青筠双眼紧闭,呼吸均柔,像是睡着了。
屋外忽然响起了滴滴答答的细微雨声,不猛不烈,但还是从窗户飘了些星子进来。
“诶。”
青岚叹了口气,上前抽掉了窗户撑子,还是怕殷青筠着凉,又从衣橱里拿出一床薄被子来给她盖好才缓缓出了屋子。
她人刚走,榻上的殷青筠就睁开了眼睛,烦闷得很。
该死的,怎么又下起雨来了,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丁点儿睡意,顿时全无。
殷青筠双眼怔怔地瞪着了一夜,直到天亮时青岚端着铜盆器具走进来,她才回过神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姑娘!”青岚望着她通红的双眼,惊诧叫道,“您这该不会是一夜未睡吧”
殷青筠动了动身子,薄被就顺着滑到了她纤细的腰肢上,柔娇细嫩,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断了去,声音沙哑中夹杂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疲惫:“母亲那边可有消息。”
青岚摇了摇头,“嬷嬷还未曾派人来过。”
青岚服侍殷青筠梳洗过后,扶着她走到湘红木梳妆台前坐下,替她松了发髻重新打理,一边眼中泛着疼惜道:“姑娘也太不叫人省心了,莫要真叫玉嬷嬷说的那般,等夫人好起来,您又病倒了”
那青岚可就真想去死了,连姑娘好好一个大活人都照顾不好。
殷青筠玉手托腮靠在梳妆台上,微凉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面颊,再次想起母亲昨夜冰冷的双手,眼泪便如成帘的珠子扑簌簌地落。
青岚一时吓坏了,忙放下玉梳拿出帕子为她拭泪,出声安慰道:“姑娘,夫人的病大夫不是说只要静心修养就好了吗,您可别哭了,到时哭坏了身子夫人又该心疼了。”
青岚跟了她十几年,自然知道如何劝她才是最有效的。
果不其然,她这么一说,殷青筠立即吸了吸鼻子,捏着帕子强忍着眼泪不再掉下来。
青岚偏头继续帮她绾发,待都收拾妥当之后,屋外来通禀的人也到了。
“姑娘快擦掉眼泪,别叫旁人看了笑话。”青岚细细叮嘱着,一边扭头看向门口,道:“进来吧。”
来人是昨夜送殷青筠回屋的那个婢女,白日里看起来更加乖巧,福着身子轻声细语道:“姑娘,夫人刚刚醒了,奴婢奉了玉嬷嬷话来叫姑娘过去一趟。”
殷青筠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提到嗓子眼的那颗石头落回了心里。
母亲醒了。
没有向当初那样一睡不醒。
青岚刚低头想说几句喜庆话,就见殷青筠猛然一个起身,差点撞了她的下巴,“姑娘”
殷青筠对她欣喜一笑,飞也似的跑了出去,青岚也连忙跟了上去。
一踏进陈氏的屋里,迎面扑来的浓郁的药味叫殷青筠狠狠地皱了皱眉,杏眸中盈满了热意走进去,看见陈氏靠在床边,玉嬷嬷正在接她喂药。
“软软。”陈氏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朝她伸出了手。
殷青筠走上前去,接过了玉嬷嬷手里的药碗,白嫩的指尖压在玉勺上按出了浅青色,“母亲,您可算醒了,来,喝药。”
陈氏伸手摸了摸殷青筠柔软滑腻的脸颊,笑了笑,抬起自己单薄的袖子替她擦去滚滚而落的泪珠子,“叫软软受苦了。”
殷青筠摇头,“母亲,软软不苦,只要母亲安好,一切都好。”
陈氏面庞面白如纸,喝了几口药就开始咳嗽,单薄的肩头随着一声声的咳嗽一颤一颤的,叫人看得心里揪得很。
殷青筠把药碗放下,用手轻轻拍着陈氏的肩,“母亲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陈氏虚虚抬起眼皮,望着女儿泪如嗓眼,头一回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叫女儿跟她一起受了苦。
她看着殷青筠眼睛通红,里头还染着血丝,是为了她担忧害怕吗?还是又跟殷正业吵架急红了眼睛?
玉嬷嬷站在旁边也是又哭又笑,道:“夫人和姑娘这是怎么了,夫人能起来用药了,这是好事,姑娘你也莫要再哭了。别说夫人一向多愁善感了,便是老奴见你哭得这般伤心也忍不住要哭了。”
青岚跟着附和,顺手还拿着帕子压了压眼角。
屋外很静,又似很吵,殷青筠抱着母亲突然坐直了身子,回头看向青岚道:“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青岚依言颔首,走到门口却立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