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陆博父子在顾三姐家隔壁的一间小石屋里暂住了下来。
小石屋原来是养骡子用的,后来骡子掉下山崖摔死了,变成了一大锅炖肉。
虽然陆叶觉得石屋里已经不太闻得到骡子的体味,可陆博还是坚持施放了一道“清香宁神咒”,然后又不知反复洗了多少遍头脸,就差拿门后的毛刷直接刷脸了。
陆叶看着父亲红润欲滴的面孔,着实忍不住捧腹大笑。
陆博绷着脸教训儿子道:“笑什么笑,没教过你不可幸灾乐祸的道理么,要不换你试试?”说着他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爷儿俩笑够了,陆博恨恨道:“这老和尚荒诞不经故意恶心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陆叶一本正经道:“爹,你教过我不可恩将仇报!”
陆博“啪”地拍了陆叶后脑勺一记道:“再去打两桶井水来。”
陆叶想起一事,问道:“爹,咱们在屋里说话,那位大肚罗汉能听到么?”
陆博摇头道:“放心吧,这点本事爹爹还是有的。”
陆叶心中一定,从怀里摸出那片邹妍送给自己的小金叶,问道:“爹,您认得这上面是写的什么吗?”
陆博接过观瞧须臾,用肯定的语气道:“这上面记录的是一式御剑经,你从哪里得来的?”
陆叶将邹妍所托说了,陆博点点头道:“那你便收下吧。”
陆叶诧异道:“爹,你不怪我随便拿了邹姐姐的宝贝?”
“难道我还能让你跑几千里的路再还回去?既然是邹仙子诚心送给你,你就大大方方的收下,这才是君子之道。我不让你随便收别人的东西,一来是不想你不劳而获,更重要的是不愿你轻易承了旁人的情。小叶子,这世上最真的是人情,最贵的也是人情,一旦欠了怎么还也还不起。”
陆叶静静听了,问道:“所以圣人才说君子之交淡如水?”
“是,也不是。水是这世上最清澈透明的事物,朋友之间其淡如水,不以利合不为害去,澄清可鉴宁和无波,却最可得长久。反之世间许多所谓的生死之交或轰轰烈烈或酒肉相迎,最终多半免不了反目成仇分道扬镳。总之,柔不可守刚不持久,这道理用在交友上也是一样。”
陆叶似懂非懂,陆博笑道:“你还小,等再长大些,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要不,你先帮我说说这御剑经的道理?”
陆博颔首,手指金叶上的朱红色蝌蚪文道:“简单,只要你不把这些当作文字,而是被故意拆散的符纹。”
陆叶恍然大悟道:“被拆散的符纹?难怪我认不出来。”
“这些符纹一共九九八十一道,可以随意变化组合,凝成一道御剑诀。假如八十一道符纹齐出,也许只有你娘亲才抵挡得了。”
“有这么厉害?!”
“就这么厉害。如果我没有认错,这样的金叶一共应该有七片,合称北斗七剑。你得到的应该是其中的第三片‘天玑剑经’。据说这七片剑经传自上古一位道家帝君,后来散落人间不知所踪。但无论其中哪一片出世,都会引来正魔两道各家高手倾力相争,甚至连天界的妖魔仙佛都会忍不住出手。”
“那我拿着这片金叶岂不是很危险?”
他家学渊源,自然清楚道家帝君炼制的御剑经书是何等珍贵,用举世无双四字形容也不为过。因为帝君本身就更胜天君一筹,再往上便只有那几位高高在上几与天地同寿的洪荒老祖了!
陆博微笑道:“所以要将它赶紧炼化藏到你的丹田里,这样就安全多了。嗯,我可以试试,不过需要些时日。”
陆叶大是欢喜,有了这柄天玑剑,遇到高手也能自保,至少可以不用爹爹分心保护自己。
陆博收起金叶,道:“这些日子我会将二十一经掌悉数传授给你,往后你日夜反复练习,要舍得下笨功夫。”
陆叶应了,问道:“爹,你和娘亲当初在黑石村住了多久?”
陆博回答道:“我陪她在这儿住了七十三天,每日里要么在山中随意走走,看看日出日落,要么御风出海捕鱼,回来后在海滩上烤着吃。你娘亲的酒量很好,比我好。所以经常把我灌得酩酊大醉。然后她就背着我回家,踹开门往床上一扔,自己扬长而去。”
陆叶目露神往之色,艳羡道:“你们玩得好开心,要是我早生十几年就好了。”
陆博忍俊不住,道:“抱歉,怪爹娘那时忘了带上你一起玩。你娘亲对修炼从无耐心,却可以整个下午爬到树上一动不动看喜鹊如何下蛋。我呢,就在树下放一张桌子读书写字,结果读没怎么读进,字也写不了几个,却画了不少你娘亲的画像。”
陆叶目瞪口呆,喃喃道:“难怪以前在家,娘亲总喜欢把我抱到树上玩儿,说是树叶浓密好乘风凉,原来是她喜欢爬树。”
陆博的唇角弯起笑道:“何止喜欢爬树,捉螃蟹、放风筝、挖蚯蚓、荡秋千、爬人屋顶堵烟囱……你娘亲从来都是花样百出乐此不疲。有一回我们出海遇到一头大海龟,她便骑在海龟背上追鲸逐鲨疯了整整三天,玩够了才尽兴而归。”
陆叶无论如何都难以将天仙气质的娘亲与爹爹此刻口中的那个疯丫头当作同一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博也陷入了对爱妻的追忆之中不再言语。故地重游触景生情,以至于他破例对儿子说了那么多与她年少时的轻狂往日。而今的黑石村景象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