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一夜都没有睡好,梦里荀域不停在试鞋,而自己就像是个婢女一般跪在地上伺候他,到最后鞋全拿走了,钱却是一分都没有留下。
小姑娘因此被气醒,更衣梳头时全都沉着脸,目光扫过妆台上那条手钏,气鼓鼓对着棠梨道,“把这个拿出去当了,看看能值几个钱,再问问京都的绣娘,这些钱够买多少双鞋。”
棠梨接过那条手钏,像是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只能求助春樱。
“公主要卖不如就卖给县主吧,她这几日每次来都盯着这条手钏,估计是喜欢的,您若是卖给她,肯定能好好地捞一笔。”
闻言一把抢过来挂在了自己的衣襟上,安宁哼了一声,“不卖了!”
两个宫娥相视一笑,被打扮成内侍官模样的厉雨也长舒了一口气,这若是卖出去,他还要想办法赎回来。
抬眼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女子,厉雨低头,却被人打了一拳,旁边的内侍官收回手哎呦了半天,不明白这个新来的身上肉怎么那么硬,跟铁打的似的。
“还不快宣!”
“宣什么?”厉雨有点儿懵,他哪认识这些人都是谁。
内侍官于是更气不打一处来,眼瞧人走近了,只得挤出笑脸尖着嗓子道,“殷家少夫人求见。”
活像是踩了鸡脖子,跟哭丧似的。
安宁坐在妆台前嘲讽了一句,待看见邹彤时,果然是哭丧脸。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连忙迎了过去,她记得昨日宜芳跟她说殷陆离无事,那邹彤这般是为了什么呢。
原来她也收到了家书一封,只是跟邹彬的报喜不同,殷陆离是来报忧的。
“他说那些流寇,跟....跟我家,我阿爷,好像有关系......”邹彤嗫唇,眼眶已经红了,她握着安宁的手求道,“殿下,若真是如此,我阿爷会不会有事,殷家,殷家会休妻么?”
“你先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安宁把宫里的人支了出去,以免节外生枝。整件事到这儿已经很清楚了,从前邹家为了求财或是求势,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巴结上了她的姑丈,而傅靖川因为妻子的原因先是错失了心上人,之后又在朝堂之上壮志难筹,自此对戚家怀恨在心,想要取而代之。
或是闹个天翻地覆。
安宁这才明白从前她为什么一直没看到幕后主谋,原来对方并不是觉得时机未到不愿收网露面,而是他压根儿就不在乎这些,只是想同归于尽而已。
难怪阿爷不查,试问谁会对一个没有任何“野心”,只想着修仙论道的人有什么提防呢?
邹彤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跟安宁说了一遍,殷陆离剿了一个匪头,军中刑罚严厉,哪怕是穷凶极恶之徒,重刑之下也捱不住,很快就把知道的全都吐了出来。
他说自己这帮兄弟是京都一个高官养在这儿的,对方连年砸了银钱过来叫他们不要去骚扰城中百姓,以免被朝廷剿了,只需要暗中扩大势力就行。
那个高官还说,等到时机到了,便带着他们一起发财,兴许还能折腾个翻天覆地,自此从地底泥成为人上人。
如此有诱惑力的话,任谁听了不会动心,何况不用打打杀杀便衣食无忧,这些人自然愿意听命于对方,自此扎根在临安周围,暗中招兵买马,那些乞丐流民,小偷小摸之徒犯到他们手里便会被收编,加上地方官府帮着遮掩,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难怪临安等地的治安这么好,尤其是广陵一带,几乎是富得流油,但偏偏能做到夜不闭户,原来是有人下了一盘大棋,把这些恶狼圈养起来,麻痹朝廷,待时机一到便放出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们还说什么了?”安宁觉得邹侍郎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可见他把邹彬推到戚安逸那儿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事到如今只能多问问,这样才能辨明真伪。
”他们说这次水患在地方上报朝廷之前就有人通知他们,要借机骚扰难民,还说朝廷忙着赈灾顾不到他们,能抢多少抢多少,能杀几个杀几个,反正阵势闹得越大越好,到时京都自然有人接应,还说一旦反了,城中的如花美眷,金银财宝皆可平分。”
“殷陆离顺藤摸瓜,说这个高官就是我阿爷,跟他们通信的便是我家的管家,可是我家管家那人我最清楚,不过就是个好占小便宜的胆小之人,断不敢做这种事,就像我阿娘一样,图小财可以,怎么有胆量谋反....”
邹彤一边说一边哭,她哪经历过这种事,眼下全无主意,只能来找安宁,“可我不敢为家里人说话,我怕殷陆离生气,说我狡辩....”
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殷家的门庭,而今双亲惹上了这样大的祸事,邹彤更觉无法面对他了。她实诚,没等安宁开口便先检讨一番,“若说这事情与我父亲全然无关也未必,但他一定不是主谋,肯定是被人利用了,就为了那点小利,吃了大亏.....难怪,难怪县主总说他们对我阿兄不是真疼惜,总把他往火坑推,以前我还不明白,不过是跟逸王爷待在一起,怎么就这么不堪了,现在才知道,从小看大,我阿爷果然是识人不清的。”
安宁闻言更加确定这背后肯定是她姑丈在捣鬼,既然殷陆离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她何不顺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早早把真正的主谋给抓出来呢。
“你也别急,我相信你,你阿爷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就算日后会被责罚,也断不会拖累你和你阿兄,毕竟你们一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