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文很晚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
一直留意父亲行踪的郁棠听到动静出来,一面帮阿苕扶着站都站不稳的郁文,一面道:“阿爹,您是不是去买李家的地了?”
她当初不愿意父亲去买李家的地,是觉得那块地的用水绕不过李家和李家宗房的水渠,万一被李家断了水,那田就废了。今后和李家的牵扯太深,太麻烦了。
郁文嘿嘿地笑,很是得意的样子,朝着郁棠伸出三根手指,口齿不清地道:“是三十亩,我买了三十亩。”然后使劲地揉了揉郁棠的脑,“都是你的了,都是留给你的。”
郁棠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可这暖流很快被困惑给代替了。
她艰难地扶着父亲往院子里去,道:“阿爹,不是说吴老爷买大头您买小头的吗?您怎么突然买了三十亩?还有,那五十亩地的灌溉怎么办?您和李家过契之前讲好没有?”
“你放心好了!”郁文推开阿苕和郁棠,趔趔趄趄要自己往屋里去,“三老爷都帮我安排好了,李家宗房也都答应了,吴老爷就只要了二十亩地……”
怎么这件事还与裴宴有关了?
郁棠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想仔细问问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郁文已高一脚低一脚地进了内室,高声喊着陈氏的闺名,嚷着“我喝醉了,你怎么还不来扶我进去”,把陈氏弄得面红耳赤,躲在内室不愿意出来。
她只好抚额回了自己的房间,想着第二天一早再去正房门口堵郁文。
不曾想郁文早早地就已经出了门。
郁棠望着天边刚刚泛起来的鱼肚白,惊讶地道:“这么早?!”
陈氏满脸的倦色,无奈地笑道:“说是和吴老爷约好了,要去看李家的地。”
这么说来,母亲已经知道父亲买了李端家的三十亩水田了。
郁棠道:“阿爹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陈氏道,“他昨天晚上就趁着酒发疯罢了,能说出什么话来。”说完,耳朵一红。
郁棠没有注意到,陪着母亲用早膳。
郁文满脸兴奋地回来了。
他进门就对郁棠和陈氏道:“这下好了!那三十亩能种碧梗米的水田是我们家的了。裴三老爷没有出面,让裴大管事帮的忙,由裴家那边的水渠引了水过来,平日里裴家也能帮着照看着点。我瞧着李端家的那管事,脸色不怎么好。”说完,他还特意揉了揉女儿的头,道,“没想到我这么早就能享我们家阿棠的福啦!”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郁棠瞪父亲。
郁文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挨着陈氏坐下,趁着陈婆子去给他端粥的功夫解释道:“我原不知道李家隔壁的水田居然是裴家的,还专程去请了裴三老爷帮着从中说合。裴三老爷只说让我放心买地,有什么事找他好了,我开始还以为他准备劝告李家宗房的人以后不要为难我们,谁知道居然是在裴家渠头挖个口子。这可比和李家签什么契约好多了——以后李家万一要是反悔了,难道每次我都拿着契约去找李家不成?不过,我也有点后悔。临安最好的两百亩水田就在李家手里,裴家有田挨着李家,李家要卖地,说不定裴家也想买。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不太好了。”
说完,郁文叹了口气,感慨道:“裴家真是为人宽厚和善。”
郁棠却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吴老爷才只买了二十亩地。而且那二十亩地在我们家和裴家的中间。”
“你怎么知道?”郁文奇道。
郁棠心里的小人对郁文翻了几个白眼。可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事已至此,多说已无用。
郁文还带来了一个与前世大相径庭的消息:“我听吴老爷说,李家过了十月可能会搬到杭州城去。”
郁棠和陈氏都吓了一大跳。
人离乡贱。
等闲人轻易不会离开老家。
陈氏急急地道:“这话是谁说的?李家为什么要搬去杭州城?”
郁文道:“吴老爷听李家的管事说的。那管事还说,李家之前已经在杭州城里买了宅子,悄悄地把一些家什运去了杭州城。只等十月初一祭了祖,就要搬了。李端呢,也要随着李大人去京城读书了。他不是举人吗?明年就要大比了,他提前进京也对,应该不会有假。”
进士三年一考,算算日子,也到了大比之年了。
陈氏点头,和郁文说起了那新买的三十亩地怎么种的事。
郁棠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前世,李端连着两次都没有下场,一下场就金榜题名中了进士。裴家的大少爷裴彤和旁支一位叫裴禅的和李端一起中了进士。
临安一届出了三位进士,轰动了苏浙。
现在情况变了,李端如果提前下场,不知道还能不能一场就考中进士?他若是去了京城读书,她以后肯定很难再遇到他,更谈不上打击报复了,难道她就这样眼睁睁地放任李端离开临安?
刘小山的死就这样算了不成?
郁棠不甘心。
她觉得,像李端那样的人,根本不配做官,根本不配在举业上有所建树。
之前她觉得自己还有时间,现在想来,什么事情都应该尽早安排才行。
郁棠眉头紧锁。
举业上,不要说是她了,就是她爹出面,也不可能把李端怎么样。
生活上,李家和顾家的婚事已经完了。李家现在虽然在卖地,但与她无关,而且李家不过是暂时缺钱,只要李意还在做官,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