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跑了一半,便听见一片呐喊声从四周的水面上传来。右手边一艘海沧舟,也不知道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左舷边高高拱起,侧面的船板也被撕裂开来,汹涌的湖水倾灌而入,几乎侧翻在水中。
剩下的三艘船,眼见着友军接连遇险,当下也是停在当场,不敢进退。
巨大的声响,立刻就惊动了整个湖面,侯五也颤着腿从甲板上半坐了身向后望去,只看了一眼,顿时就咧开了嘴:
“七爷威武,这些鹰犬的船触了礁,乘这当口正好快走。”
“走?”,魏七低头瞥了侯五一眼,眼里的赤红仿佛更盛:“你我如今人手折了大半,若就这样回去,岂还能有前日的风光。”
“那……那还能如何?”,侯五如今想的只是如何逃出生天,其他的已不多想。
“这些船上的兵卒,想来定是朝廷派来的援军,若是能尽数扫灭,回去之后再向护法大人报信,岂不也是大功一件。”,魏七笑眯眯的看着海沧舟上乱哄哄的人群,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
“可……”,侯五疑惑的环视着左右,虽然对面已经有两艘船触礁,其余的海沧舟也轻易不敢移动。
可是自己这边二十余条船上,载的人手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百人,若想要扫灭这股官军,只怕还没有靠近过去,就要被弓弩火铳打翻。
还没等侯五想的明白,就看见魏七俯下了身,从甲板下提出了一只瓦罐,猛力朝脚下砸去。只听”哗“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一股呛人的桐油味便在四周的空气中散布开来。
水上行舟,桐油这东西正是船只渗水补漏时少不得的,几乎每条船上都会备有。瓦罐被魏七摔碎之后,桐油顺着甲板流的满船都是,侯五也不敢再继续坐着,只能是站起了身。
只是眼看着魏七摔碎了瓦罐之后,又狞笑着从腰间掏出了火折子,侯五当下也是一惊,猛力向前扑去:“你我都还在船上,岂是不要这条性命了?”
魏七一把将扑过来的侯五推开,另一只手上也并未歇着,把火折子里浸过了磷粉的纸卷从竹筒中拔出之后,迎风挥了一下,顺势就丢在了甲板上。
侯五也只看见眼前一亮,一团烈火便在脚下“轰”的一声腾起。
“七爷,七爷。”,侯五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自己虽然也是这邹县本地的土人,可毕竟不是在水上讨生活的,未必熟习水性。
“走。”,魏七却是不缓不忙,伸手提起侯五的衣领,脚下猛力一蹬,向着水中跳去。
之前火起的时候,船上的教兵已经尽数跃下,如今又猛吃一力,失去负重的木船立刻就顺着风势向着后面的海沧舟所在的方向驶去。
侯五整个人都浸在水中,却又无法呼喊,正觉得耐不住,却猛然感觉额头撞在了船板上,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手脚并用的攀住。
“将军,将军,船头走火了。”,黄虞所乘的海沧舟上,已是愈加混乱起来。卡在暗礁上进退不得的船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从南边行来的火船撞上的船头,引起了一场大火。
木凳,甲板,桅杆,船上的百余名兵卒,像是疯了一样的争抢着一切可以拆下来的东西。不断的有人从船舷边跳下,奋力向着尚且完好的三艘船游去,可也有一些跳下或者被挤下去的,呛了几口水之后便再也没有浮出头来。
那三艘船似乎也觉得不能再继续坐视下去,毕竟黄虞还在前头的船上,若是再继续坐视不管,只凭损失上官这一条罪名,日后等回了凤阳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虽然想奋力上前救护,南面来的火船,却是一艘接着一艘的不停顺风而来。
躲避之间,又是一条海沧舟的尾舵擦在了暗礁上,被齑的粉碎,一时间虽不虞倾覆,却躲不了迎面来的火船,船舷边也燃起了一团大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