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转回了身,可巧迎上的唐旭的目光,连忙自嘲般的笑了一声:“老夫不过有感而发而已,让唐大人见笑了。”
“阁老何出此言。”,唐旭低头朝城下望了一眼,微微一笑,又转回头来:“难道这些不是我大明的军卒?”
方从哲并不回话,也是低头笑而不语,稍待片刻,才重新抬起头来笑道:“近贤掌军的本事,老朽多有耳闻,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
“待寻得闲暇,老朽也想与唐少保对酒畅饮一番,还请不要推辞。”
“阁老抬爱,唐某岂敢。”,唐旭连忙微微俯身稽首回道。
巡游的军阵渐渐远去,正阳门前的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甜腻的血腥味。可聚集在城门前的人群,却久久不愿散去。
朱由校看起来也是意犹未尽,啧巴了几下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唐旭抢着先开了口:“陛下,马副使一行新抵京城,一路劳顿,微臣请陛下恩准,让微臣代为安顿。”
“马将军是唐少保的义兄,唐少保接待安顿,哪里还要朕来恩准。”,朱由校见马祥麟一行刚到了京城,唐旭就要开溜,撇了撇嘴,话里竟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唐旭也不回话,只是咧开嘴笑,倒是一边的邹义接过了话来:“万岁爷,按照我大明朝的祖制,京城中的文武大臣不得私交藩屏。”
“哦。”,朱由校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随即坏笑一声,示威似的朝着唐旭扬了扬下巴。
正如后世常常有人认为藏蒙等地不属大明治地,理由之一便是朝廷将其归入外藩。
但是实际上,不仅仅是藏蒙,甚至在云贵四川,湖广这些朝廷腹地,也有大量的土司辖地被归之为外藩。而在如今这个年头,绝大部分所谓的外藩,只不过是相当于四百年后的“自治州”。
如果仅仅只因为一个称呼,就否定了其本质,那读《木兰辞》的时候,岂不是会闹出“木兰是替爷爷从军”的笑话来。
而京中文武大员不得私交外藩的规矩虽然常常只是个摆设,但是唐大人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授人把柄。
至于朱由校的心思,唐旭也能猜到几分。自从继了位之后,到底不如当年自在。
再加上早就听唐旭提到过马祥麟的骁勇,心里也是期待。如今想乘着进京献俘的机会见上一见,顺便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乐子。
却没想到,唐旭如今开口就要单溜,朱由校心里头自然是有几分不乐意。
“明日是陛下的大典。”,唐旭仍是咧着嘴笑,不紧不慢的从口中吐出句话来。
“这……”,朱由校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陛下,来日方长。”,唐旭略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道。
“准了准了。”朱由校这才翻出了笑脸,连连挥着手:“就着唐少保安排马副使一行在京中的行程。”
“微臣遵旨。”,唐旭领旨回礼,直接扬长而去。
司空署街,唐府。
自从唐家搬到司空署街来之后,还从来没有过这般热闹的场景。
上回乔迁的时候,唐旭去了巴蜀,所以大部分前来道贺的宾客,只是寒暄几句,留下名帖和礼单之后就告辞离去。
而这次虽然上门的客人不是很多,却算得上是亲戚家第一次上门拜访,所以格外的隆重。
只不过唐家在京城里已经是几代单传,几乎没有什么亲戚,而洛雪霁的娘家,也只有四口人。
好在除了杨光夔之外,郑瓢儿和周宣臣如今都在锦衣卫里做事,也能上得了台面,一起来帮唐旭照应宾客。
马祥麟毕竟是武官,又一向身居巴蜀,虽说他也算得上是知书达理,可唐旭仍是怕他和京城里的这些京官不对付,所以文官里头只请了孙承宗一人。
至于曹化淳,魏忠贤那些宫里头的人,因为要忙着布置明日的登基大典,自然也不得闲。
唯一让唐旭感到意外的,倒是姚宗文。
姚宗文虽然是和马祥麟等人一路来的,可原来毕竟也是京官。这次回京之后,免不了要见一见昔日的同乡和同年。
却没想到,他从正阳门上下来之后,这些事情一个字也没提,笑眯眯的就一路跟到了司空署街。
唐旭虽然至今仍不大待见这位姚大人,可来者是客,也不好拒之门外,只能由着他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