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日前户部给出的预算,最快也要五年。”,黄克缵略想了一下回道“若能加上一倍,约莫可以缩短为三年。”
“若要再短……”,黄克缵抬头看了一眼户部尚书李汝华:“便还要再加预算。”
“哗……”,又是一阵议论声,在殿堂内响起。
自从万历四十七年以来,辽东战事不断,去年又有西南的叛乱。再加上几个省的旱灾和水灾,如今朝廷早已是亏空不断。
神庙之前虽然也给先帝留下过百万余两的内帑,可是去年辽东和西南两边的犒军,便用去了六十万,再除去赈灾所用,剩余的也不过数十万。
这么点钱,对于动辄几百万的营造陵寝的花销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神庙所居的定陵,可是花费去了八百万两白银的花销。先帝的陵寝即使不去和神庙相比,小几百万银钱总是少不了的。
这些钱一年一年的慢慢拿出来还好,可想要在一两年内凑齐,这难度可就大了。若是不强征赋税,朝廷不可能拿得出这笔钱。
“都不要吵了……”,一声轻喝,从丹墀上方传来,群臣转头去看,立刻全都噤了声。
“你们这般吵闹,能让父皇入土为安么?”,朱由校的眼圈已是红了大半,嘴角一动一动的抽搐着。
“唐大人……唐大人可来了?”,朱由校的目光,在人群当中四下搜寻着。
“回圣上的话,不知圣上问的是哪个唐大人?”,方从哲站在群臣前列,也是听的最真切。
“唐少保为何没来朝会?”,朱由校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满。
“回圣上的话,朝会乃是朝廷议事……”,方从哲也转身看了一眼,然后回身奏道。
“难道唐少保不是朝廷大臣?”,朱由校抬手打断了方从哲,诧异问道。
“这……”,方从哲一阵语塞:“唐少保是武职。”
“圣上若是要问军事……”,停了片刻之后,方从哲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连忙又补道:“可招兵部的官员对答。”
说罢又朝着英国公张惟贤等人站立的方向指了一下:“也可问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
朱由校点了点头,似乎心下明了,转身对着随堂太监说道:“着司经局替朕拟旨,封太子少保唐旭为兵部侍郎……”
“陛下不可……”,这一回不但是方从哲,包括身后的刘一燝,叶向高等一干大臣,纷纷跪下身来。只有张惟贤及身边几个,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伏下。
“有何不可?”,朱由校的目光从众人的头顶一一扫过。
“回陛下的话。”,方从哲也是满头大汗,“唐少保如今是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我大明自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兵部和都督府差遣相兼的例子。”
“兵部有调兵之权而无掌兵之权,都督府则有掌兵之权而无调兵之权,两者不可兼济。”
“那就免了他的都督佥事的职责好了。”,朱由校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
“陛下不可!”,只是朱由校话音刚落,又听刘一燝高呼一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倒是说说看,这回又是为何?”,朱由校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六部的尚书侍郎,乃是朝廷重职,向来非进士不能晋身。”,刘一燝倒也不慌乱,直接开口回道:“唐少保……如今……如今只不过是个生员。”
话刚说完,身后的人群也是禁不住传出一阵压低声音的轻笑。
“你们口口声声要讲规矩,可祖宗的规制里,有哪一条写过不是进士便不能入中枢?”,朱由校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来在龙椅上拍了几下。
“陛下慎言啊。”,方从哲额头上的汗珠更加细密。
“那阁老且说说看,唐少保可居何职?”,朱由校沉吟片刻之后问道。
“至多……”,方从哲的嘴角也剧烈的抽动了几下:“至多郎中一职……”
“退朝!”,朱由校腾的一下站起了身。
“陛下,臣尚且有事尚未启奏。”,方从哲脸色微变。
朱由校停了下了步子,转头看着方从哲。
“陛下的登基大典和太后的尊立大礼……”,方从哲站着身在后面说道。
“着各部各司照旧督办。”,朱由校说完一句话,再不停留,直接朝着门楼下走去。
“这些外臣们又给万岁爷气受了?”,午门的城楼下面,李进忠正守着车驾等候,见朱由校下来了,立刻上前接住。
“朕……朕不孝……”,迎面看见李进忠,朱由校的眼眶立刻又红了半边:“父皇若是不能入土为安……”
李进忠张了张口,有些愕然,似乎又有些没听懂。
“你快去替朕问问唐哥儿……”,朱由校突然拉住李进忠的手:“先帝曾经说过,大事难谋则问于唐少保。”
“万岁爷到底要问什么?”,李进忠虽也是焦虑,可是就连事情都没搞明白,又如何去问。
“父皇的寿宫陵寝……若是真要拖上三年……”,朱由校急切的说道:“你如何还站在这里?”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李进忠总算明白了一些,可是又不敢再追问,朝着左右吩咐了一通,撒开腿就朝着承天门外跑去。
司空署街,唐府。
“人,生而知父母,然后知长幼尊卑……”
书房里,唐旭一边思索,一边笔下如走游龙,奋笔疾书。洛雪霁在一旁一边研着墨,一边探头朝纸上看着。
“老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