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了唐旭的话的缘故,朱由校虽仍是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可脸上的神色终于还是渐渐的缓了下去。
“乘着眼下清净,陛下最好眯上一会。”,见李进忠端着盆热水走了过来,唐旭转过了身,向着朱由校笑道:“到了晚间,可就说不准了。”
“他们还会过来?”,似乎不用唐旭去多提醒,朱由校自家就琢磨出了几分味道。
唐旭只是呵呵轻笑几声,倒也不再多说话。
“朕……恨她……”,一番沉寂之后,朱由校猛地抬起了头,面上也带上了几分愠色。
“陛下说的是?”,唐旭轻轻咳嗽一声,小声问道。
朱由校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目光在四周游离了几番以后,却又在脸上生出几分惧意来。
“不过那赵南星,朕也不喜。”,再沉寂一番,朱由校又自顾自的摇了摇脑袋:“我听宫里头的人说过,若不是那袁应泰失了辽东,父皇也不至于病重。”
“唐哥儿,父皇生前一直说你睿智,不如你帮朕拿个主意吧。”,低头嘀咕了一阵之后,朱由校的目光直直的落回到了唐旭的身上。
“微臣承蒙先帝错爱,哪里当得上睿智两个字。”,唐旭虽是连连摇头,可脚下却是往回走了一步:“微臣倒是以为,若是陛下不想管,便就由他们去好了。”
“这样可好?”,唐旭的话,明显让朱由校有些错愕。
虽然即便到了眼下,朱由校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年纪,可是神宗老人家驾崩,至今也尚且不足一年。自己那位皇爷爷,并非真的是不理朝政,只是不上朝而已,数十年来都闹的沸沸扬扬,至今都颇有些“恶名”。
天家无私事,虽然尊立太后只是老朱家自己的事情,可是既然牵扯到皇帝,那也就是朝事。自己如今尚且没有正式登基,就开始学着祖上开始搞“怠政”,这样真的合适?
“臣只是让陛下不说罢了,并不是也不让别人说。”,相比起朱由校的惊诧,唐旭仍然淡定的多。
朱由校抬起手来挠了挠后脑勺,仍是有些不明就里。
“万岁爷忙碌了一天,烫烫脚,解乏。”,说话间,李进忠已经走到了跟前,在朱由校面前俯下身来。
朱由校应了一声,挪动了下身子,移坐到了床边。
“奴婢伺候万岁爷这么些年了,知道万岁爷讷……讷……”,李进忠一边帮朱由校脱着靴子一边说着话,可刚及说了一半,却又停住了口,半侧过脑袋,求援般的望着唐旭。
“陛下讷言敏行,微臣也是知道的。”,唐旭无可奈何,只得接过了话来。
“对,对,讷言敏行。”,李进忠脸上半点愧色也无,回过了头,朝着朱由校嘿嘿笑了几声:“奴婢到底比不得唐哥儿这般有大才学的人,以后在人前还是不要挂书袋的好。”
自从昨日里开始,朱由校就几乎没有展过笑脸,眼下看着李进忠一张涎着的脸,顿时也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万岁爷,唐哥儿的话,奴婢也是听明白了……”,李进忠又取过一方棉巾,沾湿了帮着朱由校擦拭着脚上水浸不到的地方。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等李进忠继续把话说完,便听见暖阁门外传来一声轻唤:“万岁爷安好。”
“安好。”,李进忠被打断了话,在朱由校面前虽然不敢发作,可是转回头看的眼神里,多少带上了几分不悦。
“太妃娘娘请万岁爷去东殿,说有要事相商。”,门外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又传过一句话来。
朱由校的身子,微微的颤了一下,垂下目光开始在榻边寻找刚刚被脱下来的靴子。
“陛下,微臣代为前往?。”,一只从身边伸过来的手臂,挡住了朱由校。
“可是……”,朱由校口中嘟囔着,似乎有些犹豫。
“万岁爷,唐哥儿去也好。”,隐隐间,李进忠像是也在顾忌着什么。
朱由校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看了看站在身前的唐旭和李进忠,迟疑了一阵之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微臣自有分寸。”,唐旭在脸上展出一丝笑意,行了一礼之后,转身走出。
乾清宫,昭仁殿。
“老匹夫!”
相比起不断有人出入的乾清宫正殿,东面的昭仁殿一处,倒显得清净许多。只不过,间歇从殿内传出的几声怒喝,却时不时的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伺候在昭仁殿里的内侍和宫娥们,大多也已经站到了殿外,只剩下几个平日里的贴身,也是把身子半藏在帷帐后面,战战兢兢的朝中间看着,唯恐一不小心就遭了池鱼之殃。
“老匹夫。”,伴随着胸部一阵剧烈的起伏,李康妃原本白皙如脂的手背上,也隐隐泛出几丝酱紫。
忿忿的拿起手边盛着杏干蜜饯的瓷罐,作势想要丢到地上,可迟疑了片刻之后,却仍然是放了回去。
一阵算不得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远远传来,直直的钻入耳中。
皱了皱眉头,李康妃立刻转回了身,在一边的檀木椅上坐下。坐下身时,还没忘记唤过身边的宫娥,帮着整了整衣冠。
“娘娘。”,殿门轻轻的被推开,原本守在门外的内侍刘朝,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李康妃的身边:“娘娘,唐少保唐大人求见。”
“唐旭?”,李康妃的眉头微颦,愕然的向着门边看去:“只是他一个人来的?”
“只看见唐少保一人。”,刘朝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