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并不是说,福王爷可能小命不保。只是唐旭作为朝中在职的大臣,和藩王之间是严禁结交来往的。
“若得其机,还望唐大人能保孤母妃周全。”,沉默了许久,朱常洵终于说出句话来,也许这才是他急着邀请唐旭来的原因。
唐旭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位之前看起来还有几分睿智的福王爷,如今已经是乱了方寸。只说他提议邀请唐旭来赴宴这事儿,一个弄不好,兴许就会让朱常洛对自己生出猜忌来。做了皇帝的人,大部分都会突然演化成为一种多疑的动物。
“孤确实唐突了。”,朱常洵见唐旭沉默不语,隐隐间也猜到了几分原因:“不过想来唐大人自有法子应付。”
唐旭愕然的张了张口,没想到在这位福王爷心里,自己好似是无所不能的一般。
我能有什么法子,唐旭在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下,我现在能做的,只是不说话而已。
至于郑贵妃那里,如今恐怕朱常洛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的好,更别提自己了。
若是诛,似乎有些对不住刚刚驾崩的先帝;若是赦,似乎又有些对不起莫名其妙被牵连,导致身死道消的桂王朱常瀛。
“此事只怕下臣做不得主。”,虽然有些不忍心,唐旭最终还是觉得说实话的比较好。
“孤自然也不会怪唐大人。”,福王的嘴角,生出一丝苦笑。
“并非如此。”,唐旭摇了摇头头:“此事最终能做得了主的,也并非皇上。”
“哦。”,朱常洵有些惊讶,如果说唐旭说不上话,还可以理解,说朱常洛也做不了主,就有些奇怪了。
毕竟如今朱常洛不但是皇上,也是除了桂王朱常瀛以外的最大苦主,如果他都不能做主,那么还有谁能做主?
在朱常洵看来,如今对郑贵妃,朱常洛无论是赦是诛,都是可以考虑的选择。
诛可以正律法,赦亦可以博仁名,反正更大的罪过可以推到李凤翔的身上。李凤翔如今被关在锦衣卫的诏狱里,日日饮酒大笑,高呼“大仇已报,虽死尤笑”。唐旭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总之也觉得是一个可怜的人物。
“能做得了主的,恐怕惟有娘娘自己。”,唐旭微微点头,郑重说道。
“孤明白了。”,朱常洵也跟着微微点头,目光徐徐的向着东北方向看去,在那个方向,有一座宫殿叫做景仁宫。
“孤处这世上,原本就是罪过。”,两行清泪,顺着朱常洵的脸颊默默流下。
“王爷日后多行善事,善待属地百姓,便算是为娘娘祈福了。”,唐旭说完,再一次转身离去,向着瑞王,惠王和方从哲,张惟贤等人一一行礼见过。
瑞王和惠王虽然和唐旭见过的也少,但是说起来唐旭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如今唐旭家里的万贯家资中,就各有一千两是瑞王和惠王派人送去的。
甚至就连桂王府,也发了五百两赏赐,不过却被唐旭用吊唁的名义又送了回去。
所以如今两位王爷见了唐旭,也都是欣喜。
“微臣曾是听说,唐近贤颇有诗才。”,几杯琼浆入口之后,张惟贤居然文兴大起:“皇上何不令其唱诗一首,应此良辰美景。”
“唐卿以为如何?”,看得出,朱常洛也已经隐隐有些醉意。
“既然圣上有旨,微臣如何敢不肯。”,唐旭听见,也不拒绝,开口就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这是小苏学士……”,张惟贤愕然的想要开口声讨,却看见朱常洛抬起手来,朝着自己摆了几下,于是又坐了下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偌大一座蕉园里,其他的歌舞声都停了下来。洪厚清亮的歌声,顺着秋夜的阵阵清风,向着四面散去,让人不知是风和着歌,还是歌和着风。
“却是料不到,唐近贤居然还有谱曲之才。”,等歌声停下,方从哲方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不知不觉地和声打起了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