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门,万历帝第六子,惠亲王府。
相比起富贵云集的京城以东,处在城西的惠王府四周,明显要僻静的多。
时辰已经到了子时,城北钟鼓楼上的报更声已是响过。偌大一座惠王府里的灯火,也是渐渐熄灭,慢慢的浸入沉寂。
“笃……笃笃。”,一片沉静中,忽然间,从前门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让已经躺到了床上的门房心里生出几分不耐烦。
“笃笃……”,见门里一时间没有反应,门外又跟着疾敲了几声。
“何人?”,门房无可奈何的从床上坐起身来,一边口中低声的骂骂咧咧着,一边摸索着想在床边找到鞋子。好在如今正是七月,倒也省了去找衣服穿。
“宫里来的。”,门外敲门的人停了一下,向门内说出句话来。
“宫里来的?”,门房听在耳里,再也不敢怠慢。匆匆的把鞋子套在脚上,就向着大门跑去。
等走到门边,却也不急着开门,而是掀开左边的一块遮板,向外看了几眼。
虽然惠王府的大门外,设有门廊,挡住了天上的月光,不过门廊的左右也各点着一盏灯。门外从遮板里向外看去,果然看见几名穿着内侍服的人,正站在门外等候。
门房这才放下了心,卸下手边的门闩,将门扇拉开一半。
“请问惠王爷可在?”,几名内侍进了门之后,向着门房拱手行礼。
“王爷已是歇下了,诸位若有要事,小的可去通报一番。”,既然知道这几位都是宫里头来的,王府里的门房,倒也不敢托大。
来人听了门房的话,点了点头,竟是互相看了一眼,径直向着院里走去。
“哎……你们……”,门房见几人不再说话,而是直接就朝里头走,顿时也是不禁一愣。
刚刚想上前扯住,忽得又听见身后大门“砰”的一声剧响。门房转过了身去看,只见数十名东厂的番卒,个个手执利刃,正从敞开的大门外涌了进来。
“你们……”,门房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
“奉上谕,惠王朱常润有谋逆之举,着东厂即刻擒拿。”,先走进门的那几名内侍,站到院中,朝着四周的屋子里大声喊道。
“轰”,刚才还是一片沉寂的惠王府,一下子就和捅了马蜂窝一般炸了开来。
各屋里的杂役,内侍和侍女,纷纷慌不择路般的从屋里奔出,想要四处逃散。
从大门里涌进来的东厂番子,只留下几人在门边守着,其余的也不去追赶四处奔跑的下人,而是直接向着后进里的庭院奔去。
王府后院的花园里,一道黑影急匆匆的奔跑着,向着后院东北方向的墙脚下跑去。
等绕过了水池边的假山,一座小屋出现在眼前,人影这才像是略微松了口气一般放缓了脚步。似乎想要上前敲门,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左右看了几眼,见一边的窗户半掩着,立刻走了过去,脚下略一使劲,从窗外朝里面爬去。
小屋里,也是一片黑暗,隐约间,只能看见两三点亮光在小屋当中的方向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整座小屋里,也弥漫着一阵强烈的檀香味。
人影在四周摸索一阵,约莫是找到了一处床榻,定了定神,伸出手去向前拍了几下。
“王爷,王爷。”,人影一边朝前拍着手,一边低声的唤着。
“嗯?”,床榻上的人,被一阵轻拍,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应着身。
“王爷,大师不好了,有东厂的人来了。”,人影见自家王爷醒了过来,连忙开口说道。
“东厂?”,床榻上的人,顿时也是一个激楞,从床上坐起身来:“他们来做什么?”
“那些番子,说王爷您有谋逆之举,奉皇命擒拿。”,人影口中虽是有些犹豫,但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说孤要谋逆?”,惠王的声音,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爷,他们是从前门进来的,奴婢护着您从后门走吧。”,人影见惠王还在床上坐着,开始急切起来。
“若果真是东厂拿人,岂会不分出人手来,在后头守着。”,惠王沉思片刻,却是摇了摇头头。
“这……”,人影迟疑一阵,似乎觉得惠王说的有道理。
惠王从床上站起了身,摸索着拿到火镰,就要去点灯。
“王爷,使不得……”,一边的人影,刚见惠王手上敲出几点火星,立刻就劈手抢过。
“那些番子一时间还寻不到这里来,王爷这若是一点灯。”
惠王眼下歇的这间屋,处在后院里面,又被假山拦住,若是不熟悉王府里的人,一时间是不容易发现。但是如果点亮了灯,那么在黑漆漆一片的后院里,便是无异于箭靶子一般的醒目。
“不点灯,我如何念经?”,惠王对身边人的举动,颇有些不满。
“王爷,奴婢觉得这事儿有古怪。”,到了这个时候,人影似乎也顾不得自家主子是不是满意了。
“你且说说看。”,不知为何,虽然听说东厂的番子已经进了门,惠王朱常润看起来却是出奇的冷静。
“奴婢说不清楚,只觉得古怪便是。”,人影摇着脑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惠王朱常润见他不说话了,抬手又要去取手上的火石,人影却紧紧抓着并不松手。
“杨春,你好大的胆子。”,见拿不到火石,朱常润顿时不禁勃然大怒。
“王爷,点不得灯。”,杨春拼命压低了声音,恨不得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