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微一怔,忽发出一声浅不可闻的叹息,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嬉的发顶。
少嬉茫然地揪了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恍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起身,直奔床榻。
榻上的一堆物品她尚没有整理,此刻正乱糟糟地堆在一处既多且杂。少嬉从中翻找,拿起一样东西看看又闻闻,柳眉一皱,再随手丢下,再次弄得一片狼藉。直到在角落处翻到一个小小却精致的瓷瓶,立时兴奋得大叫:“终于找到啦!”
司命差点儿一口水噎住,抬眼见着少嬉拿着个小瓷瓶欢欢喜喜地跑过来,拉过他的手便倒出一粒小小的紫色药丸来。
“好不容易找到的紫金丹,就剩这么一粒了。你赶紧服下,一定对你的伤大有裨益。”少嬉说着已为司命添上一杯温水,双手奉上,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紫金丹是非言上神留给你的,既然只有这一粒了,你更该自己好好留着。”司命略一踌躇,便要将药丸再装回至小瓷瓶中。
少嬉忙按下他的手,顺带着将茶杯径直递到他的手上:“你是因为我才会受伤的,我尚且还过意不去呢,你要再不肯接受,岂非不是叫我寝食难安?何况,你还答应了冥帝要抓回十万恶魂,我们就只剩三个月时间了,你再不好好调养身体,到时可就真的麻烦了。”
喃喃到最后,少嬉已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两根手指来回绞着,心里愧疚愈渐加深。
紫金丹是疗伤圣药,如今只剩一粒,司命原是想留给少嬉以备不时之需。但眼下情况有变,他亲口承诺冥帝,务必要在三个月之内将十万恶魂尽数抓回,倘若届时不能依言履行承诺,怕是冥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沉默间已权衡利弊,司命犹豫再三,终还是拗不过,将紫金丹服下。
眼瞧司命听了话,少嬉遂扬唇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来。
她于司命对面落座,单手托腮,晶亮的眼珠子闪着熠熠光芒,她问:“司命,你这次冒险赶到冥界,只是为了两界和平,不生事端吗?”
料说这本不在司命所管辖范围之内,只是她与茶茶、司命皆是几百年的好朋友了,交情更是匪浅。而且师傅云游四海八荒,栖梧也时常不在逍遥涧中,往昔皆是盼着他们二人来才好打发光阴,不至于太过无聊孤寂,所以,他们的情谊更是非同一般。
冥冥之中,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司命到底有多少信任,多少依赖。
回想冥王大殿上司命字字铿锵有力的说辞,一字一言间皆是对六界这来之不易的和平的权衡,听来似是在以大局为重,可她倒是更愿相信是出自朋友之谊,而非那番冠冕堂皇之言。
紫金丹入腹,一股暖流由丹田生出顺向四肢百骸,冰凉的身子渐渐生暖,所受三十道火雷刑的伤口似也少了几分灼痛。
司命动了动有些僵直的手臂,忽听少嬉这般一问,心底一沉,似船尾触上暗礁,带来心间一震。
少嬉托腮凝望,正等着他的回答。
司命沉吟许久,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抬眸却对上少嬉天真无邪的笑颜。犹豫未决下,却将满腹心事尽数按捺,只含笑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未语。
未得一个明确的答案,少嬉有些不悦地努努嘴。
暖暖的阳光落下,愈加衬得司命脸庞轮廓显出几分柔和。他微微扬起唇边弧度,深邃的眼眸似跳跃几许盈盈璀璨的光芒,一时恍得人挪不开眼。
司命见她方才还有几分生气,转眼却又痴痴望着自己出神,不觉好笑:“这么瞧着我,是不是也觉得我十分英俊潇洒,又fēng_liú倜傥?”
“是啊是啊是啊,看把你给嘚瑟的!”少嬉鬼精灵般冲着他做个了鬼脸,复又捂着嘴乐呵呵的笑出声,临了纤纤玉指指向桌上的鲛珠,“那这个东西怎么办?”
“救你之人能在冥府来去自如,多半不是泛泛之辈。至于这鲛珠……”司命拿起那鲛珠反复打量,“依我之见,鲛珠即便不是那人所遗落,也当另有玄机。既然被你拾得便是缘分,你且先收在流云锦中,待我探清这鲛珠来历,再行处置也未尝不可。”言罢,遂将鲛珠递与少嬉。
少嬉接过鲛珠,再取来流云锦,将榻上一众物品并着鲛珠一股脑儿塞进去,再收好口,重新系在腰间。
少嬉坐回凳上,正开了口要同司命说些什么,忽听房外一阵叩门声传来。二人相视一眼,少嬉问:“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