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新雨还留着些许痕迹,比方说偶尔撩拨车帘的秋风,凉凉的,很是舒服。
陈迹的瞌睡醒了一些,身子还是懒散的倚着车厢,遇到路面颠簸处,额头与车厢轻轻碰撞,发出一阵很是愚蠢的声音。
方景瑜百无聊赖,都忘记了自己身为边军将领应该有的高傲。只要一想到以后说不定要跟这小子合作,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毕竟是待在老国公身边的亲近人,很多“小道消息”知道的自然要更加实锤一些。如今的朝廷养着一个天津卫水师,一个长江水师都快要支撑不住了,哪里还养得起一个登莱水师。事实上登莱水师的成立,何尝不是因为天津卫水师的没落而作的“权益之策”,这当中的考量自然也就复杂得很。
大昭在十余年前,从南往北,沿海共计有天津卫、宁台、泉州三支海战水师,再加上一支洞庭湖水师,可谓一时风光无两。之后洞庭湖水师、泉州水师组建长江水师,宁台水师并入天津卫,本是出于精简冗余、提高战斗力的目的,结果却比之以前还要不及。朝廷无钱供养,再又因为水师内部勋略势力,难以彻底的改建,因而只能采取新建水师的办法,期望能够打破原本固有的平衡。结果哪怕是当朝阁老从中斡旋,依旧迟迟办不起来。
这时候陈迹那个“承包权”的想法,通过宋清明的口递出去后,接手此事的老国公也就动了心思。当然具体的“承包比例”,还需认真的谈判过。亦或者老人仅仅是想通过陈迹,详细了解这个“承包”背后的猫腻,借此争取更大的“承包人”。
如今的陈迹,其实还是太弱小了。
方景瑜想着这些事情,心里有些怀疑。
……
青州驿,老国公与徐雾还在下棋,徐雾偶有放水,老国公并有了一二漂亮手,一时高兴得有些不知所以,然而三两手后,徐阁老落下一子,顺便将属于老国公的棋子收走一大片,老国公脸色并又黑了下去,骂咧咧一句“阴险狡诈。”
徐雾听得多了,也不介意对面这老家伙的“碎嘴”,自从到了青州,就没个真正“对等”坐在他对面下棋的人,倒不是他刻意摆出上官的架子,诚然青州官场把他放的太高。因而哪怕徐国公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他也愿意坐下来下几盘。
“赶明儿,老夫可就回登州了,你老头就继续待在这粪坑里,继续挣扎吧。”
说了这句,算是对刚才的一个回击。
徐国公吹胡子瞪眼,横了一眼:“会不会说话?”
徐阁老指了指棋盘:“赶紧认输吧,这个点老夫得去校书了。”
徐国公抬了抬眼皮,手里攒着一把棋子,捻出一粒在指间摩挲,半晌没个反应。
徐阁老叹了一声。
盏茶功夫,外面有人进来通传。
徐国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起身离开了。
徐阁老无奈的看着那道身影,嘀咕道:“你倒真不怕那些御史参你。”
……
徐国公居住的临时小院,陈迹直挺挺的站在院里,方景瑜在他旁边,倒很是放松,不似他这样局促紧张。
到底是个上达天听的大人物,陈迹要说不紧张,实在是自欺欺人。再者路上冷不丁的他都会旁敲侧击的想要从方景瑜那里得到些消息,结果那家伙愣是半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比方他问当时那个姑娘跟徐国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方景瑜没答,甚至递给了他和无比嫌弃的眼神。
陈迹也就不愿意在自讨没趣。
眼下这也站了有一会了,仍旧没个动静。在这种事关前途的场合,难免叫人要多想很多了。
方景瑜陪着站了一会,自己过去屋檐下,从小茶桌上取了茶,大清早的容易犯困,不找点事情做实在熬不住。自打来了南边,方景瑜都觉着自己疲懒了很多。
当然不忘问陈迹一句要不要。
陈迹摇头拒绝了。
然后廊道那头,一个略有发福的老头款款而来,换个地方,陈迹大抵只会觉着是个寻常富家老头,除了富贵一些,哪里看得出国公爷的威严。
老国公到了这边,陈迹见了礼。
老人打量了一阵,沉声道:“陈迹,是吧?你可知罪?”
陈迹猛然抬头,陷入对面投过来的审视里,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喊冤枉了。
“老大人明鉴……”
“得得得,那边有个老读书已经够烦了,你这小家伙别跟着起哄了。”老人打断陈迹,方景瑜已经搬了椅子过来,老人坐下后,又道:“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月,你小子说句实话,捞了多少好处?”
陈迹无辜道:“老大人说的是什么好处?”
“嘿,这小子不实诚。真要老夫说一说?跟你对个账?”
陈迹见状,到底不敢再隐瞒,将书局目前发展情况说了说。
老人不大满意,说到:“如果不是看在你将粮食投入赈灾当中,老夫必定查你个搅乱市场的罪,再扔到大狱里几个月。”
陈迹一脸不知该什么反应的表情。
老人继续道:“乱七八糟的很多事,巧合加上预谋,牵扯到一起,局中人,局外人,一个个都头大无绪。至少有几件事,你小子是受了牵连,老夫想着,也该给你个补偿,再说你到底是救了思宁,老夫若当没看见,回京后不定要被骂成什么样。所以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愿望,老夫看着能满足的也就满足了。”
“至于另外的某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