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驿丞瞥了过来,“在这里就不用客气,叫声孙叔就是。我可不是那些堂官老爷,爱端架子。”
陈迹颔首道:“嗯,就听孙叔的。”
“你这小子,说吧,这个时候过来找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趁着现在登莱府还没开始办公,登州那边的驿路还归孙叔管,还请孙叔帮个忙。”
“呵!说来听听。”
“我想探一探沙船帮。”
“沙船帮?”孙若文重新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有些出神。
“嗯。”
“是不是有些早了?我也不瞒你,那边一直有孝敬。”
“就冲孙叔这句话,做侄儿的不会让你为难。只是希望那边驿路上的人,能够睁只眼闭只眼。”
孙若文诧异道:“你想自己搞?”
“我哪有那个能耐。我想让老陈出手,不瞒孙叔,我差钱啊。”
“呵。你小子。”孙若文大抵猜到陈迹的想法。
登莱刚刚升府,沙船帮必然要探探新任知府的水了。而绣衣卫不正是负责勘察当地官员是否有不法之举。
孙若文看了陈迹一眼,叹道:“你小子胆子有些大了。”
“这不是么得法的事情嘛。”
孙若文翘着小指头,刮着脑门,一时无话。
陈迹也不好着急。
……
齐钰刚刚砸碎一只景泰蓝茶盏,碎片在指腹割出一道深痕,血流如注。身边侍候的小厮担忧着凑上来,给他呵斥一声,畏畏缩缩的退了出去。紧跟着屋子里再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齐家在青州盘踞百年,乃是首屈一指的大族,官场也好,生意也罢,明里暗里的关系早已经织就一张巨大的网,以青州为中心,朝整个大昭土地蔓延过去。
大昭立国之初,定都南方,而后有世祖迁都北上,自此朝堂上的勋贵就有了南北之分,所谓的开国老臣,与靖国功臣的区别。双方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百年来衍化、铺就的关系,也有了暗地里的南北之分。能够同时在南北之间做大的,当初都不晓得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齐家如今在北边商场上,也是有些名号。但出了青州,并也容易受到好多方面的限制。
这一次借由各种机缘巧合,引过来的南方的线,齐家一直都很看重。不然也不会交给他这样的嫡孙处置。结果因为某人从中插手,这桩事虽不至于搅黄了,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生了很多变故。
最大的变数,当然还是湛国公府递出来的消息。这里面则涉及了另外一桩秘密。除了当年亲身经历的那批人,后人想要从支离破碎的信息里搜刮出些什么,近乎都是痴人说梦。单看那位湛国公府的小公子这些年的生活状态,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齐钰即使接手家里的生意有一段时间了,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忍不出发了一通火。
再者谁都没想到,当初青州城里最垃圾的一批人,竟然会掀起那么多的问题。真正算下来,发了“难财”的还是这些当初他们都不带正眼瞧的家伙。
整件事情往前推半年,或是再往前到三月里,最初的几条线已经埋了下去。靖王府的授意,齐家、蔡家私底下的争斗,搅和在一起,各自拉了一批小商户,倾轧挑拨。倒仿若是恒古不变的市场规律了。
事后遇上灾情碾压过来,齐蔡两家合伙,倒也只是想着发一部分昧良心的财,最后硬生生给逼得一条路走下去。前任阁老,当朝权势国公,陆续出手,两家联盟崩溃,互相抛售粮食。归根结底,真正的消耗,其实是来自于两家内斗。事后正儿八经的复盘,他们一直针对某二世祖群体,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实质的东西,也不过是从他们嘴里吃到几口汤罢了。
只是在那种“引导”下,来自于他们内部某些人的“不合规矩”,拖垮了他们整个群体。
再往后徐国公清算下来,齐家付出了很大一笔代价。这还是老国公不小心透露出来的消息,齐家尝试了几回,绕了许多圈子才搭上的线。
在某一段时间内,整个青州都晓得徐国公缺钱,十分缺钱。
私下里齐钰也叫人查过,结果收获不大。
比之齐家的识时务,蔡家就要刚很多,最后抓了不少人,现在都还有人被关在大狱之中,不知何时才是出头一日。
齐家因此开始找补。
实际上,这一次的赈灾之事,既是他们自己撞到枪口上,也是因为登莱水师营组建需要银子,徐国公才会如此坚决。
不过这些内幕,目前姑且没几个人察觉到。
于青州而言,经历过一次洗牌后,陈记作为后起之秀,很快占领了一部分市场,当然这里面大多都是些新奇玩意,暂且没有更直接的冲突。
另一方面,南边林家趁着这阵东风,飘来了种子,于齐家不同,林家有个老祖宗在京里官做的很大,自是知道关于水师营的事情了。
只是碍于朝廷某些规矩,林家不好直接出手,只能假托青州当地的关系,争一争水师营的幕后。
当然林宗泽也没有愚蠢到将这些和盘推出,双方之间的合作从一开始就有了折扣,想要走的长远,自然就难了。
而且林家一开始选择的突破口,还是那座有些姻亲关系的湛国公府。
正因如此,齐钰在听了湛国公世子的话后,才会气的摔东西。
……
齐钰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气急败坏如此。
平复了一阵,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