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庭已经站定在张洇渡的跟前:“静玄根本不是死在无穷苑,她是死在张家!是死在你张家的书房密室里!”
张况岜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响。
“袁民安,就是关在张家密室里的人,他曾经亲眼目睹张家把四十余名矿工杀害,尸骨填埋于一处原属张家的废矿坑,他逃亡两年有余,去年才被张况岜你察获行踪,你把他关押在你家书房的密室,严刑逼问,你之所以没急着把他灭口,是因担心他向别人泄露了你张家的罪行。”
张况岜此时已经魂飞魄散,心说怕什么来什么,那该当千刀万剐的袁民安到底还是把那件事说了出去!但不对,不对,自从找到了袁民安把他关在密室,袁民安到死都没有再接触外人,赵兰庭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他家有密室?
“赵副使在说什么?什么袁民安?”龚望也觉得自己脑子里似有一大片西湖水晃来荡去。
“我怎么知道?”周王摊了摊手:“咱们这位副使大人真是越来越爱故弄玄虚了。”
兰庭一直紧盯着张洇渡,虽然有的话其实是说给张况岜听的:“你们的罪行暴露了,涉及盗运铁矿私造兵器谋逆,我已将此案移交锦衣卫部,你们不会再有饶幸,没有人能保得住你张家,尤典教都是自身难保!但本官仍会审明静玄命案,还死者以公道、维律法以清明。”
张况岜起身,他这一刻只想夺门而出,因为而今儿子的性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他想起矿上正在进行的那桩事……所有人手都在矿上,倘若都被锦衣卫逮获……后果不堪设想!
“张公往哪里走?”忽有一人从围观的人群里出来,挡在张况岜跟前,他拿出一面令牌,上镌锦衣卫校尉等字:“赵副使让你莫要心怀饶幸,你这还急着要去通风报讯、毁灭罪证呢?咱们可都盯着你的矿地十好几日了,你还来得及毁灭罪证么?”
张况岜瘫软成了一堆烂泥。
那校尉冲兰庭一拱手:“人犯我先带走了,至于张洇渡,就暂时交给赵副使看管也罢。”
这忽然间的变故震惊得满场观众目瞪口呆,几乎有那么一群人甚至想去围观锦衣卫察抄张家了……
“龚望!是你要陷害我张家满门!”张洇渡却暴发了,有如一只困兽,红着眼就往龚望的方向扑,似乎是想把龚望给活撕了,但这当然只是妄想,龚望可是坐在周王殿下身旁呢,周王的亲卫哪里容张洇渡近前?
张洇渡被架住了。
龚望指着自己的鼻尖:“我要害你张家满门?张洇渡,讲道理你真相信我有这大能耐的话,还能被你和唐李杜这么个小县令整得差点冤死刑场?你真看得起我。”
连锦衣卫都被惊动了呢!案子必须得捅到皇帝跟前,龚望认真觉得自己折腾不出这样的滔天大浪来,他至多是怀疑张况岜串通权贵,私吞银矿谋利罢了,怎么也没想到张况岜竟然胆敢谋反。
“张洇渡,你明知静玄是死在你张家密室里不是么?你们无意
间闯入密室,你并不知道密室的用途,你也根本没有预料到危险,否则你不会带着静玄探秘,你们看见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袁民安,你呆怔当场,静玄尖叫出声便往外跑,惊动了看守袁民安的凶徒,他害怕走漏消息,从静玄的穿着他当然看得出并不是张家女眷,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杀死静玄,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痛恨龚望,是因在你看来要不是龚望负心薄情静玄就不会住进张家,自然也就不会发生那场意外,你认定龚望是害死静玄的元凶,但你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你面对不了的是你的懦弱,你明知道静玄是被谁杀害,但你不能告官,甚至不能为静玄报仇,因为你的父亲不允许,在你父亲看来,静玄不过区区女尼,价值远远不敌对张家忠心耿耿的死士,更不要说倘若报官,他的罪行便会暴露。
你悔恨,但无能为力,你才会迁怒龚望,以为害他担负罪责,你也算替静玄报仇血恨了,你甚至不敢先告诉你父亲你要陷害龚望的计划,你只能先斩后奏。我猜你是苦苦哀求张况岜,先让他同意你在无穷苑为静玄治丧,你说你只是不想让静玄死得这样委屈,你需要清净的地方哭祭她的芳魂再把她好好安葬,你一再坚持,或许还曾以死相逼,你父亲只能答应。
无穷苑的东家丁无穷唯张况岜之令是从,借几日无穷苑根本不在话下,但张况岜也当然不会告诉他真相,所以嘱咐丁无穷先遣散了闲杂人员,张况岜安排心腹把静玄的尸身送去无穷苑,你借口你不需要他们在旁,你要安安静静的哭祭,到下葬之日才用得着这些人帮手,但你是想嫁祸龚望,所以你才必须遣开张况岜的心腹,只留下黄文、黄武帮忙,他们是你的随从,无法也根本不会阻止你接下来的行事。
但只靠你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嫁祸成功,所以你必须闹得人尽皆知,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收场,你以这样的方式逼得张况岜必须说服唐李杜枉法,助你陷害龚望。”
丁无穷此时仍在场上,到这时他也终于回过神来,早前他原本就难以自圆其说了,更不提又亲眼目睹张况岜竟然牵涉到谋逆这等惊天的罪行,这可是族诛灭门的大罪!相比起来承认伪供这样的微末小罪自然不值一提,不待兰庭盘问他,他立时老实认罪了。
“是,是,正如副使大人所说,小人是一时糊涂……张老爷对小人有恩,他开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