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就在半个时辰前,在城门口分开时,沈姝已得了北衙凤大人的允诺。
可她实在不知——
凤大人和棋公公在北衙里面,究竟谁的官位比较大。
再加上,赵司马与阿爹共事多年,素来知道阿爹的脾气和行事做派。
说不得,他在棋公公那里早已留了后手,只等着阿爹上钩!
沈姝在脑中飞快计算时间——
距离阿爹围上司马府,已过去许久。
而如今楼下的兵卒,却没有半点要撤的迹象。
说不定,那个凤大人虽然有心帮阿爹,却根本就压不住棋公公,里面早已生出变故!
”三哥,事情没阿爹想的那么简单,你快帮我想想办法,让我进去看看,说不定阿爹杀人不成,反中了赵司马的圈套。“沈姝急忙说道。
*
一刻钟后——
沈姝将锁关林发生之事,言简意赅告诉沈晋明知道,就在沈晋明帮助下,换上兵卒服饰,随福利悄悄潜进了赵司马府里。
赵司马府中空空荡荡,下人和女眷早已被带兵入府的沈冲,拘了起来。
福利对赵府并不陌生,几下便带沈姝来到了外院正厅。
他们刚转过影壁,就听见沈冲的怒喝传了出来!
”放他娘的屁!老子辛辛苦苦带人去缅西地盘剿了西匈的窝,你竟说老子在做局?!通敌卖国之事,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你身为北衙之人,不将这厮抓走好好审审,竟还污蔑我和兄弟们拿命搜出来的证据是假的,这是哪家的道理?!“
”沈长史息怒。“
一个尖细、苍老的声音,阴沉沉地道:”不是我们不信长史,只是这些信件……北衙已专门查验过,确实是伪造的。
长史说赵司马派人进沈府密室,是为了救西匈人。可这些前锋营的兵卒,却只接了命令要放火,没听说有救西匈人这回事。
这些兵卒,咱家也差人去查了,他们既在前锋营效命,皆是军户出身,家中更有人死于西匈人之手,断然不会做出与西匈勾结之事……
长史虽带兵端了西匈的窝不假,可做伪证诬陷赵司马通敌卖国也是真。
北衙向来不愿插手地方之事,萧都护如今旧疾复发,昏迷不醒,咱家既领了皇命在云疆,不能眼看边疆要员被杀而袖手旁观,若被天家知道,咱家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沈姝听见这话,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果然,那位凤大人还是太年轻,在北衙地位不如棋公公这种资深老太监。
听这话的意思,棋公公显然已经查出来,阿爹所谓赵司马和西匈通敌的证据是假的。
也不知阿爹将赵司马杀了没有,若是已经杀了……
这回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沈姝紧了紧手,当务之急,她得先给阿爹递消息进去,若阿爹不知情的状况下,再做出什么事被人利用,只会让局面对沈府更加不利。
思及此,沈姝迈开步子正欲闯进去——
突然,一只大手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
沈姝脚下一空,匆忙转头,就看见一张平平无奇的冷脸,正目光深沉望着她。
身穿白色长袍、腰间系着药囊,长相虽然平平,却气势惊人。
明明同样都是瑞凤眼。
眼前这人,看着她的目光,就像个许久未见的仇人。
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福云寺,被她彻头彻尾得罪了的、萧都护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叔父!
沈姝心下一沉,赶忙低下头,掩住自己的脸。
今天出门还真是没看黄历。
没想到在这时候,竟碰上这个人。
萧都护昏迷不醒、这位小叔父却来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易了容的楚熠,看见沈姝,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已经允诺她,会帮她摆平此事。
没想到,他不过回去梳洗易容的功夫,这姑娘竟又单枪匹马来了此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用行动质疑他的承诺。
不信他事小——
不顾身上的伤势来此,倘若被棋公公那只老狐狸看出端倪,上报给父皇,那就麻烦大了。
楚熠朝拎着沈姝衣领的飞云,使个眼色。
飞云意会,直接拎着沈姝,转过影壁,退出了院子。
沈姝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出去,刚准备开口呼救,便被点了哑穴!
飞云带着沈姝,左拐右拐来到一面墙后,轻轻一跃,便跃进了一座偏僻的小院。
他轻轻把沈姝放下,清秀的脸庞,带了三分笑。
“姑娘这性子可要改改了,棋公公如今在气头上,若被棋公公发现姑娘,可就真给令尊添麻烦咯。”
昨夜锁关林之行,为了不被这姑娘发现端倪,飞云并未跟随。
今日一早,影卫回来便将昨夜之事都告诉了他。
这姑娘虽然古怪些,却接二连三救了殿下。
是以,飞云对沈姝的态度,也不觉多了几分亲切。
然而,他以为的亲切,看在沈姝眼中,却另有不同。
沈姝犹记得当初在福云寺时,这小厮一脸臭屁、目中无人的模样。
而此刻,他竟对她露出如此不怀好意、阴恻恻的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白衣男子,果然是代萧都护,来帮北衙和赵司马为难阿爹的!
思及此,沈姝的目光,不觉带了几分凶悍,垂在身侧的手,更愤愤攥成了拳头。
飞云见她这副模样,想起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