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再次病倒了。
她这回是真的病了,还吐了血,请了相熟的大夫来诊治,据说情况也不是很好。然而,她往日“病倒”的次数太多了,尤其是老太妃去世后的这两三年,几乎是一有不顺心的事就要“病倒”一回,引得许多宗室女眷去探望,听她诉说自己在燕王夫妇那儿受了多大的委屈。北平宗室圈子里,许多人都对她的“病”心知肚明。若是以往,他们兴许还乐意当她是真的病了,替她出个头。可这一回,明明是她不顾众宗室的意愿与利益,非要跟他们对着干,才得了众人冷待。若她以为自己装个病,所有人便又会象从前那般哄着她,捧着她,替她办事,那就打错了主意!
除了仁和县主还曾经带着女儿回娘家探望过徐夫人两回,宗室里就再也没人上门探病了。哪怕是本就与她交好的那些宗室女眷,这回也碍于家中长辈的命令,不敢轻动。能打发个婆子去慰问一声,送点药材什么的,已经是非常有情义的朋友了。
就连去探病的仁和县主,也只以为徐夫人是要借着病情向自己和其他人施压。哪怕看到了母亲苍白的脸色,闻到了大夫开的药浓重的药味,她也没多少触动:“母亲但凡看开些,也不至于病成这模样。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瑎弟和弟妹又对您不错,您何苦非得折腾呢?”
朱瑎夫妇正在忙着搬家,不过也没疏忽了徐夫人这边的表面功夫。请大夫抓药的花费都是他们出的,白氏也天天过来问安,一日三餐都让人送最好的过来,徐夫人这里才搬了新住处,若有什么缺少的,她从来都会优先供应——当然,这些事朱瑎夫妇都让仁和县主看到、听到了,因此县主也对弟弟弟媳十分感激,再次在徐夫人面前为他们说项。
徐夫人这时早已气得没法跟女儿多辩解了。她只是觉得难过,朱瑎夫妇不过是装出孝顺友好的样子来,女儿竟然就信了他们,不肯听从自己这个亲生母亲的号令。她只能重复提一件事:“你别真把他们当好人了!我才是你的亲娘,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要体谅我才是!”
仁和县主对这种话早已听得烦了:“那母亲也为我做些实实在在的事儿呀?!您除了跟我婆婆争吵,还做了什么?!为我在那家出头的还不是瑎弟?!我也不指望他们夫妇是什么仁善的大好人,只要他们能帮上我的忙,就算他们有些小心思,又有什么打紧?我是出了嫁的女儿,又不能继承这顺义郡王府,你便是掌控了这座府第,又对我有何益处?!若是真心为我着想,怎么就不愿意跟着我去京城?!我带着女儿随仪宾去陌生的地方,你都能忍心弃我不顾,如今倒说一切都是为了我着想呢!”
徐夫人顿时又气了一场,母女俩不欢而散。
徐夫人的病倒,正式标志着她退出了北平宗室的社交圈。所有人依旧还善待着顺义郡王的家眷后辈,但有他的亲生女儿、外孙,有他的嗣子在,大家真的没多少注意力会放在一个病了的妾室身上了。反正新立的嗣子朱瑎和他的妻子都挺和善知礼,又能孝顺长辈,把病了的庶母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连徐夫人的亲生女儿仁和县主,也都夸奖个没完。一众宗室长辈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大家都对顺义郡王留下的遗属好着呢!
很快,宗室圈子里再次传起了新的八卦,就连原本对徐夫人还有几分真心关怀的宗室女眷们,也把注意力转开了。
镇国将军夫人没忘记先前为了保护女儿与外孙女的名声撒的谎。既然燕王妃与永安郡王妃帮忙把谎圆上了,她就得把这场戏做完全套,才能不落人话柄。
她亲自再跑了一趟燕王府,向燕王妃请示,哪一天方便把外孙女儿李三姑娘送过来?送来的理由倒也不是请燕王妃帮她教养外孙女儿——那样就太不给李三姑娘本身的家族与外家面子了,她只说是燕王妃喜欢李三姑娘,因此把外孙女儿送来陪燕王妃解解闷。
燕王妃都快要忘了这回事了。太后即将回銮,燕王要护送她老人家与四皇子一道进京,燕王妃还得替丈夫收拾行囊呢。况且女儿初为人妇,头一次当家理事,也是需要她盯着的。她哪里还有闲心管到远房亲戚的外孙女儿头上?
不过,有儿媳妇谢慕林与心腹吴琼叶在旁提醒,燕王妃很快就记起了是怎么一回事。她素来是个心善的人,虽然自己也挺忙,但还是愿意帮镇国将军夫人以及可怜的李家母女一把:“你们瞧着吧,等太后娘娘移驾,王府里就能清闲下来了,随你们哪一天把孩子送过来都行。我也未必教得了她什么,不过是带着她看看书,做做针线罢了。”
镇国将军夫人又不指望燕王妃真能用心教养自家外孙女儿,她只是要借燕王妃的名头,让外孙女儿避过被家族胡乱许人的境地罢了,当即便欢喜地谢过了燕王妃,说了许多奉承的好话,方才告辞离开。
回家后,她一边给女儿、外孙送信,一边就在家里忙活开了。她打发儿媳妇们替自己四处采买衣裳料子、首饰等物,趁机宣扬自家外孙女儿马上就要到燕王妃那儿接受教导了,正好圆上先前的说辞。本地宗室与世家圈子里的人听说后,就以为她此前说的确实是真话,那些胡乱猜测她去燕王府目的的人,不过是造谣中伤罢了!
如今知道徐夫人是造谣幕后主使的人也不少了,从前还有人顾及宗室脸面,不敢在人前议论她的是非,如今连宗室长辈们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