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正和孤身一人走出防爆警察的盾墙阵时,他身后凝聚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些目光里,有钦佩、有惊讶、有期望、也有鼓励和肯定,但所有人都带着担忧。
担忧这场谈判会出现意外,担忧杨正和的人身安全。
虽然杨正和在高维诚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自己肯定能够与闹事者顺利沟通,完成区委区政府布置的人物,但看到他真正走了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在场的人,都有很丰富的经验,知道群众工作是最不好做的。
你给他们好的条件,他们不一定会感激你,而且会得寸进尺,要求更多;你不满足他们的过分要求,他们更是怀恨在心,做出各种无底线的事情,用安定稳定这条红线来要挟你。
这种事件,处理好了不要紧‘;处理不好的话,当事人就得背黑锅。
这也是洪副区长等官场老油条在这个时刻选择了当缩头乌龟的原因所在,他们宁愿挨高维诚的批评和惩罚,也不愿去承担这个责任,因为这真是个烫手山芋。
在情况处于僵局的时候,有人主动跳出来,为这般干部顶锅,他们内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任平生也好,杨正和也好,这些企业家的身份与政府工作人员不同,他们要是办不好,与政府没有多大关联,政府可以把责任都推给他们,用来安抚闹事者,之后,再继续与闹事者周旋。
这是汉东新区官员心中不约而同的想法,高维诚是不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看不出来。
他只是跟任平生一起站在指挥部的阳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杨正和与闹事者的对话情况。
......
那几部挖掘机背后的人群里,眼尖的已经发现走出盾墙阵的杨正和。
这个中年男人穿着浅灰色的亚麻布褂子,宽松的黑色裤子和布鞋,方正儒雅的脸上架着金丝框眼镜,看上去并不像政府官员,也不像房地产开发商,更像个普通的教师。
他双手高举在头顶,手中拿着的白纸上写着:
“我叫杨正和,是平生地产的董事长,我来跟大家谈谈,把你们的心声传达给政府。”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在闹事者群体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是否接受他过来交谈,成为几个带头人争执不休的话题核心。
而在此时,杨正和依旧迈着他缓慢,但却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向前走着。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挖掘机背后的人群黑压压的,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杨正和,这些被激怒的野兽,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无法预测。
但杨正和在他们的目光中巍然不动,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沉稳,眼神里也充满了善意。
也许是高sj制订的策略对头,也许是杨正和的形象和神态起到了效果,闹事者并没有难为杨正和,反而让出一条路来,让他走了进去。
......
时间正在一秒一秒的流逝,挖掘机后的人群依旧密集。
杨正和已经进去有二十分钟了,他还没有出来,也没有听到任何声讯。
指挥部里的官员们都捏了一把冷汗,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杨正和遭遇什么不测的话,最后只能对外宣传这个企业家是在骚乱中被闹事者误伤的,决不能把他代表政府出面谈判的细节透露出去,免得引发媒体舆论的质疑。
不过,杨正和就算安然无恙,如果闹事者再次将他扣住的话,那他们手里头不是多了一个人质,而且这个人质还是身家亿万的地产公司老总,这无疑给后续的处理增加了难度。
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所有人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杨正和身上,希望他平平安安地归来,最好还能够带着闹事者的诉求回来。
这也是任平生的期望,他对杨正和的担忧,只在所有人之上。
因为杨正和不仅代表着平生地产,他还是任平生的亲姑丈,是任平生在汉海市最亲近的亲人。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任平生如何向从小最疼爱自己的小姑姑交待,他根本无法交待。
杨正和之所以会来汉海市,会加入平生地产,并且出现在这个场合,最大的原因就是任平生。
而他主动请缨,前往现场进行谈判的原因,很大部分也是为了替代任平生。
杨正和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任平生暗自祈祷着,但他心中却没有很大的把握,不像往常一般信心十足,沉着笃定了,额头上微微冒出汗珠,表情也有些紧张。
唯有站在阳台上的高维诚,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像座大山一般负手而站,两道浓眉下方的眼神牢牢地锁定了挖掘机背后,似乎可以超越视线的阻碍,看透人群。
......
半个小时后,人群一阵骚动,阳台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大家脑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盾墙阵后的防暴警察也有些不安,他们交头接耳,把目光投向警队的指挥官,似乎在征询领导的意见,要不要采取突击行动,进去把人给救出来。
汉东新区分局局长一边擦着脸上不断冒出的汗珠,一边小心翼翼地在高维诚背后请示道:
“sj,场面可能会失控,我们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采取果断行动,驱散人群,救出杨总和人质。”
高维诚没有回头,他只是轻轻地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