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剑仁解个手花了有将近20分钟,同学们讨论到最后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便各自在桌子底下玩手机。
“有结果了吗?”
“老师,关于这个故事,我听过一个不同的版本。”有同学举手示意。
“版本不止一个,把你知道的哪个说来听听。”徐剑仁把双手置于台前,身体微微前倾。
同学说道:“我听过的版本出自《韩非子·说林上》,主要讲一对鲁国夫妇决定搬到吴越地区生活,可邻居却认为他们肯定会难以维系生计,因为当地人既不穿鞋,也不戴帽,夫妇俩所掌握的手艺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哦,让我想想。”
徐剑仁稍加思索,随后说:“原文是不是:鲁人身善织屦,妻善织缟,而欲徙于越。或谓之曰:‘子必穷矣!’鲁人曰:‘何也?’对曰:‘屦为履之也,而越人跣行;缟为冠之也,而越人被发。以子之所长,游于不用之国,欲使无穷,岂可得乎?’鲁人不应,携妻之越。居三月,悄怆而返。”
“好像是。”那位提问的同学被这脱口而出的古文唬住了,低头大致翻译了一遍,连连点头称是。
“韩非子收录的这篇故事,应该算是可追溯历史最早的了,鲁人徙越也流传有两个版本,和咱们买鞋的内容大同小异。”
徐剑仁趁这个机会,又给大家科普起额外的知识。
“在座各位谁听过火车丢鞋的故事?它讲的是一位老者在旅行途中不小心弄丢一只鞋,索性把仅存的另一只鞋也扔出了窗外。”
“对铺的人不解,问他为什么,他笑着说:‘既然鞋子已经拿不回来了,与其留着剩下那一只,倒不如丢出去看看能不能成全别人。’”
“我听过,是圣雄甘地。”
“不不不,我听过的版本是萧伯纳。”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马克·吐温的,有高尔基的,有的干脆连名字也略去了。
且不说为什么名人总喜欢干同样的事情,本该摆在地上的鞋子是如何诡异地从车窗掉出外边,用一般的理由显然解释不清楚。
徐剑仁把教室的杂音压下去,缓缓说:“平时我们所接触的名人典故,绝大部分经过艺术加工,有些甚至干脆是杜撰的,目的是为了给我们灌输一种思想精神。”
“被苹果砸的牛顿、数学考1分的爱因斯坦、发明大王爱迪生以及喜欢喝马桶水的岛国人等等,诸如此类的例子我可以轻松举出两只手。”
“我们平时在做数据调研或者利用现有数据进行分析建模的时候也会面临相似的困境,如何得出一个准确客观的结论。
“假设的前提是重中之重,数据是客观的,但提供数据的人具有主观立场,这就变向导致了数据的潜在不客观性,听起来像不像薛定谔的数据。”
“事实也确实如此,同样的数据,基于这个假设前提得出来的结论是正确的,但搁在另一个假设前提就成了谬误。”
“我们拿一个例子方便大家理解,有一家互联网机构通过全年的影院电影票连坐率来推算各个城市的单身比例,请问这样合理么?”
“明显不合理,去看电影不一定是和对象,有时候也会和舍友闺蜜组团。”
靠近讲台的前排女生反应迅速,在徐剑仁的课上捡到一题送分题不容易,要把握住机会刷存在感。
徐剑仁颔首道:“是啊,我想大家都感同身受,依靠这个数据计算得出的单身率无疑会有失偏颇,再进一步讨论,我们来选个参考样本,提高结论的精度。”
“各个节假日的客房双人率。”角落头几个驾轻就熟的老司机幽幽道。
“嗯,乍一听是个不错的选择,同性共处一室的情况比较罕见,倘若换做是我,和舍友肯定是相约网吧,而不是去那种会让人浮想联翩的场所。”徐剑仁的目光继续审视四周,期待着别的答案。
“追踪男性网购用户的节日订单量。”一位文质彬彬的白面小生说。
“数据的归集分类是个不小的工程,喜欢挑战人体机能极限的不妨试一试。”徐剑仁咧咧嘴笑道。
“在电子档案库查。”一个胖子嘟囔道。
徐剑仁深表赞同:“这是哪位天才想出来的懒人法子,看来同学们对电子档案库的了解不够深刻啊,有兴趣回去好好研究下。”
眼见话题越扯越远,课前布置的非洲业务员已经没人关心了,同学们也不忍心打断徐剑仁的授课进度,任由他天马行空。
这家伙是属于随缘发散型,习惯性讲到某个地方突然想到某些有趣的东西就疯狂开课外小灶台,只管挖坑不管填,逼得好奇心上头的同学课后去查资料深究。
王旭喃喃道:“国人重视家庭观念,但忌讳死亡,西方家庭观念淡漠,但面对死亡泰然自若,我们要设法打破这种固有联系,重新构建一种全新的逻辑链。”
“也不全是吧。”陈博瞅了眼时间,还剩几分钟就下课了。
“整体趋势是。”
“我得交代点事情,晚上的厨艺考核,要拜托姚文城帮我做牛腩萝卜才行。”
陈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直接在代课群发业务单固然省事,可金主爸爸也在群里,传出去万一被人误以为是左手进右手出吃差价的扑街仔,影响不好。
姚文城的水平陈博是知道的,属于备胎中的千斤顶,也不指望他能拿多高的分,混个及格就成。
“喂,城哥,是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