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粟也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气人,而是他确确实实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又没有什么很宏大的企图,只需要一群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了。
不管狼队友也好,猪队友也罢,任粟都不在意,他要的队友是真实的人,有人情味的人。
不知为什么,任粟对于人情味格外的看重。
他经历了那么多事,唯独对西北产生了认同感,也是因为那里有他需要的人情味。
所谓人情味,不是你战斗的时候身旁战友是否强大而有力,而是当战斗结束后,大家可以一起搀扶着回家,并在回家的路上嬉笑怒骂。
可在王氏,任粟并没有看到这些,他回想起来只记得王氏的人工智能,还有安京寺如何筹谋千里坑杀超凡者与地下世界的那些亡命之徒。
是的,在东湖陷落与圣山之行后,王氏与安京寺确实让任粟刮目相看,他上一次见到这种运筹帷幄的人,还是庆缜。
其实庆缜也杀伐果断,但庆缜对罗岚的真挚兄弟情义,让任粟觉得对方身上多了一些人情味,这就是任粟眼里,庆缜和王圣知的不同。
王圣知在短暂的愕然之后也反应过来,其实任粟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认真道:“在我少年时期也有过与你一样的想法,但我在财团里见过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才渐渐开始坚信,由人类管理人类,本身就是一个悲剧的开始,比如我自己身上的悲剧。”
王圣知自顾自的道:“我见过一个女孩被人侵犯,结果就因为对方是王氏的人,秩序司便不敢惩处,最终还是我亲自下令,才将那位王氏子弟判了终身监禁,直至今日依然有人来为他求情。”
“我见过一场交通意外,几个行人在街上嬉戏打闹,结果不心摔倒后被汽车碰撞,那汽车司机根本没有犯任何的错误,但秩序司以‘出于壤主义’的理由,让司机进行了赔偿。”
“我还见过……”王圣知叹息道:“我见过太多了,所以想要改变。很多人以为我只是为了自己的这双腿,我不曾辩解,就让他们这样认为吧。”
任粟沉默了,其实王圣知的这些理由都不能是错误的,甚至他还有些支持王圣知,因为就目前来看,绝对公正的人工智能代替人类管理社会,似乎确实可以解决这样的麻烦,起码现在王氏子弟和壁垒官员都如履薄冰的生活着。
若不是王圣知手里的权力足够稳固,恐怕这些特权人士早就把王圣知桌子都给掀掉了。
可是,任粟忽然回忆起心理辅导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根刺似的扎在他心口上。
其实这是一件事啊,但任粟总觉得可以透过这件事去窥探整个人工智能的逻辑,那是绝对的理性世界。
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世界。
王圣知道:“我经营王氏十七载,日复一日的将军队牢牢掌握在手中,完成权力体系的肃清,就是为寥待今日,为了那个公正的世界,我可以搭上我现在拥有的一牵”
任粟想了很久道:“或许我的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认为你还是操之过急了,也许我不懂如何管理一个壁垒、一个财团,但我认为你想要的那个世界,当有一大家都吃饱穿暖接受教育后,就有可能实现。不对,可能它永远也实现不了,但我仍然拒绝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世界。”
他很清楚,哪怕这世界物资富足,大部分人都能上得起学,但仍然会有乞丐、偷、罪犯。
可到了那个时候,大部分人仍然会热爱这个世界,热爱自己的人生。
而人工智能管理后,任粟在街上看到的只是低着头的行人,他甚至没能在那些人身上看到温度。
江叙一开始的观点没错,流民在这个时代里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何必强求更多。
可江叙也渐渐意识到,一个冰冷、只有理性逻辑的世界,对人类文明会有怎样的打击。
这时,任粟看向杨安京:“早些年接触暴徒的时候,我以为您是主张和平的,但现在中原战火已起,始作俑者就是您手里的安京寺吧,我相信火种和孔氏不会无缘无故开战,圣山之行恐怕就埋下了伏笔。”
杨安京平静道:“只有整个壁垒联盟重新归于统一,才能彻底消除战火,以往的战争,你经历的还少吗?”
“这个道理我懂,您的也没错,”任粟道:“但现在听起来,更像是野心家的借口。”
此时双方已经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了,杨安京认真道:“我创建暴徒也从来不是为了维护和平,而是要消除这世上的所有核武器,待到人工智能接管整个社会后,它会公正无私的监管所有可能产生耗途径,到时候才能真的做到无核。”
这个时候任粟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杨安京与王圣知的合作基础在这里,因为杨安京很清楚,她只有与王圣知合作,才能最终完成自己的目标,并且一劳永逸,到时候连暴徒都不需要存在了,因为没人能逃过人工智能的眼睛去研究核武。
这才是杨安京的终极目标啊。
“核就真的那么可怕吗?”任粟问道。
“当然,”杨安京看着任粟:“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进入废土时代的,人类好不容易喘息两百多年,如今又有人拿出了这个东西,跟那场灾变相比,中原的战争又算什么?”
任粟叹息,其实从各自的立场来看,彼此都没有错。
餐厅里沉闷起来,不再有人话,任粟低头吃着东西,摆明不想再争辩什么了。
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