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骑车回学校路上,周晓斌心里闷得慌,他想想挺不是滋味的,*都结束一年多了,大家的生活却依旧没有多大改变,虽然他知道年底就要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写文章给报社,周晓斌很快想到了一条主意,现在所有报纸上不都在进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正好他也可以报自己的文章投到报社去,如果能被编辑采用,就会引起大家的关注。一想到这里,周晓斌就心中一热,不过他也清楚这种事情的风险,所以要做到万无一失的准备,别到时候自己的想法没实现反倒连累了家人。
既然准备给报社投稿,纸、笔和信封肯定会用到的,笔的问题不大,反正都是用钢笔写的,无非就是用蓝墨水还是黑墨水而已。纸和信封就要注意了,周晓斌在家里用的都是父亲带回来的稿纸,页眉上基本都有外交部的字样,而他在学校里用的纸又大都带有北大的印记,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很容易被有心人顺藤摸瓜。于是他决定先去一趟王府井的新华书店,那里卖的纸是市面上通用的白纸,而且每天的销量都很大,即使想查也无从查起。
买好纸之后,周晓斌就立刻回学校,找了一间没有熟人的教室,坐在一个角落里就开始写文章,题目他在路上骑车时早就考虑好了,“也谈实事求是——贫穷落后不是社会主义”,这个题目放在三十年后根本是再普通不过的共识,但放在现在却绝对是石破天惊。
周晓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文章的开头他写道:
“小时候,每当我穿着姐姐的或者哥哥的改小的旧衣服时,我总是想,要是每天都有一件新衣服该多好,结果我妈说那时资本主义才有的腐朽生活;每当我家早饭又吃棒子面粥的时候,我总是想,要是每天都能吃大鱼大肉该多好啊,结果我妈又说那是资本主义才有的腐朽生活;后来上学了,当我每天做着拥挤的26路公交车去学校,我又想,要是哪一天我也能开着小汽车住着花园洋房那该多好啊,结果我妈妈还是说那是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
这时有些开始懂事的我不禁后怕,为什么我想要的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难道我已经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了?我开始反思,结果我发现我心中依旧是装着*的,依旧是热爱**、热爱社会主义的,这让我庆幸不已!
但是,没多久,一个新的困惑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难道社会主义就是每个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每顿都吃棒子面粥,有时甚至连棒子面粥都吃不到只能挨饿,然后大家都挤住在狭小有破烂不堪的大杂院里?如果这就是社会主义,那我们又谈何建设富强、民主、文明的新中国呢?
……
所以说,贫穷落后不是社会主义,真正的社会主义应该是追求共同富裕,让每一个人都走在前往幸福的康庄大道上。新衣服、大鱼大肉、小汽车、花园洋房并不代表腐朽的资本主义,真正代表腐朽资本主义的是那些妄想通过不平等的剥削来不劳而获,只追求享受财富而遗忘了创造财富的落后思想。
我们的社会主义应该追求的是让所有人民都能够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有小汽车开、有花园洋房住,孤寡老人有社会抚养、不平之事有法律制裁,人人都拥有幸福的美好社会。财富不是罪恶的,罪恶的是那些非法敛财的手段。*带给我们一种错误的观念,那就是越穷越光荣,越穷越对党忠诚,我觉得对党最大的忠诚不是喊了多少口号,不是参加了多少次批斗会,而是为建设社会主义富强的中国做出了多大贡献,而破衣服、棒子面粥代表的只会是一个国家的落后和贫穷,而绝不是富强!
……”
周晓斌一口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五千多字的文章,写完后他仿佛一下子觉得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整个人忽然的轻松了许多,憋在心头的那口闷气终于抒发出来了。他又拿起稿子细细地修改了一遍,把许多不通顺的和不太满意的地方都修改了,感觉满意了,这才从头到尾再誉写一遍。
这一次誉写时他特别注意把字迹换了一下,用的是他前一世的字迹。它重生之后这副身体的语言习惯、写字字体之类的一样不漏的都十分自然的继承了下来,这让他刚开始时还有些不适应,后来才慢慢习惯。自己上一辈子的字体还是重生以来第一次写,这也是出于小心,毕竟他这个题目在许多人眼里就是“走资派”无疑了。
等把一切都写好后周晓斌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黑了,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很快,他一写就是一个下午。周晓斌左右瞧了瞧发现没人注意到他里拿出一个信封,把文章塞了进去,又把寄信的地址在封面上写好,他是准备寄往《光明日报》的,再次左右看了一下,才把信小心翼。周晓斌觉得自己像个特务似的,心里特别别扭,但毕竟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周晓斌就等着待会儿回寝室的时候用宿舍里的那瓶胶水把邮票贴上,然后趁着明天下午每课,去一趟城里,把信塞进某个不起眼的邮箱里就行了。这件事他不准备告诉其他人,毕竟风险太大,即使是文章里他用的也都是化名,而且特地回避了与家里有关的情况,免得被查出来,他觉得做到这个地步应该可以万无一失了。反正他希望被关注的是这封信的内容,而不是这封信的作者。
等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