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大街,首相府。
俾斯麦此刻正平静的躺在床上,严重的枪伤在那个没有青霉素的年代几乎是和死亡划等号的,更何况俾斯麦的伤口距离胸腔如此之近,已经危及了心脏。
首相似乎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便开始单独向长子赫伯特交代一些他认为最重要的事情。
赫伯特今年40多岁,现担任帝国外交局国务秘书,对外也称外交大臣。在俾斯麦的刻意安排下,赫伯特从1880年代开始活跃于欧洲的外交舞台,尤其是对英国的诸多外交活动,都是由他前往伦敦担任俾斯麦的特使,在1884-1885年的殖民地争夺中,取得令人瞩目的外交成果。
“我听说卡尔诺基(1881-1890任奥匈帝国外交大臣,以对俄国强硬著称)马上要辞职了。”俾斯麦闭着眼睛,平静的说道,似乎是想多保留一些体力。
“从维也纳最新传来的消息判断,此事基本已经确定,不过塔费内阁怕是也很难撑到明年。”赫伯特轻声答道。
“很好,卡尔诺基担任外交大臣9年,给我们带来无数麻烦。现在是要让他们偿还的时候了。你要记住,赫伯特,我当年力主和奥国签订共同防御条约主要目的在于约束奥国,不要让那些无知无畏的维也纳政客们和英法走的过近,仅此而已。至于共同对付俄国,那只是次要目标。”
赫伯特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这是父亲在向他交代未来德国的外交方针了。
“那份《德奥秘约》只不过是为了给奥国以安全感,同时可以作为我们外交上的工具加以利用。比如在英、奥、意三国的《第二次地中海条约》签署前,正是我向英国人出示了《德奥秘约》的文本,索尔斯伯里在确认我国对于奥国的支援程度后,才下定决心支持奥国。其实现在整个欧洲只有索尔斯伯里和我两个明白人,奥国在我们看来不过是一个工具,需要的时候拿起,不需要的时候扔掉。我和索尔斯伯里的争吵主要在于想让英国和我们平摊使用这项工具的成本。”
俾斯麦继续缓慢的说道:“这些话我之所以没有和你说过,也没有和荷尔斯泰因说过,是因为你们都不是城府足够深的人,也不擅长说假话,也许你们不经意的表情会向对手透露很多有用的东西。”
“我知道的,父亲。”赫伯特十分伤感的说道。
“1888年后,我国开始成为英国在欧洲潜在的最强大的竞争者,无论航运贸易还是国家整体实力方面。俄国和法国内部的麻烦不断,在可预见的未来是无法给英国造成实质性威胁的。这一点其实大部分英国人并不清楚,包括他们的海军依然以舰队实力来评估可能的对手,但索尔斯伯里能够看清欧洲的一切。对于德国的崛起,他的恐惧可能比法国人还要猛烈,这也是我从前一直不主张发展殖民地的原因之一。”
“不过,英国是我们迟早要面对的,尽管对我们来说越迟越好,但我也不想就这么白白浪费一次天赐的良机,从而放弃我们在近东地区唯一的一颗棋子。”俾斯麦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表情复杂的说道:“你可能无法体会到当我听说彼得斯博士拿到乌干达保护协议时候的心情。多少年以来,我们在近东问题的争吵中都是各方所利用的对象,1878年的会议,我一万个不想参加,因为无论我怎么做,都会得罪其中的一方。当时我选择了关系更为容易控制的俄国。因为在英、俄的对抗中,我们帮助俄国将遭遇到来自海上的各种麻烦,那是我们以当时的实力所无法抗拒的。后来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们被英国当枪史,然后遭到俄国的报复,在戈尔恰科夫的纵容下,俄国的报纸开始充斥反德言论和泛斯拉夫主义论调,德俄关系受到难以挽回的创伤。”
“但是只要我们拥有了乌干达,那么一切就不同了,因为从那里我们就可以控制整个埃及。只要筑起一座水坝,在旱季时候挡住维多利亚湖的湖水,那么埃及人就会渴死。这是怎样重大的一项权利!你能理解吗?”俾斯麦的声音有些起伏,显然心中充满了激动。
“父亲,您千万不要激动。”说着,赫伯特紧紧握住俾斯麦的手。
“你要记住,英国的核心利益在于印度和通向印度的航线。能够对此造成威胁的全世界只有四个地区,第一是埃及,第二就是黑海海峡,第三是中亚,第四是南非。其实严格来说黑海海峡就算控制在俄国的手中,英国依靠强大的海军依然可以封锁马尔马拉海,把来自俄国的威胁堵在里面。至于南非,在苏伊士运河开通后,战略价值已然缩小。中亚则由于交通不便,即便俄国穷举国之力攻击印度,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取得决定性战果,关于这一点俄国人自己很清楚,但英国人总是过高估计其威胁。所以从本质上说,埃及才是英国在全球的战略核心所在,控制了埃及就等于卡住了大英帝国的喉咙。”
“你和索尔斯伯里已经是老熟人了。他的狡诈不是你可以匹敌的,所以如果皇帝依然信任你,那么你务必保证来自俄国的友谊,并尽可能恢复三皇同盟。要尽可能压制和利用奥国,而不是被奥国利用。必要时候,可以让奥国的目光转向意大利,以缓解近东的局势。一定要记住,做事须有耐心,万万不可急躁。当对手犯错误的时候,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吉尔斯伯爵是值得信赖的,我们应确保他在俄国的地位。”
“彼得堡,我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