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了?是严烨么?叫他给本宫进来!”
音素很想扶额,暗忖原来玢儿说的是真的,她原本还不信,如今听了陆妍笙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声吆喝,真是想不信都不行了……说来,梁人皆饮酒倒是不假,可今日的晚宴却着实不大寻常,皇后同几个高位娘娘赐酒也便算了,再接着便先是几个小主,再是宫中的嫔妃,纷纷都来给陆妍笙敬酒,弄得她进退两难也只能硬着头皮全喝了。
若是不喝,宫里的女人什么样的舌根都能嚼,只怕落下的话柄便难听了。
那道女声很是洪亮,气势如雄,直教人想无视都难。严烨微微挑眉,清漠的眼中滑过一线异样的流光,又缓声道,“你自去忙吧。”说罢便提步要绕过音素往永和宫的寝殿走,音素心头一沉,有些为难又还是妥协。
她同他也曾有过交道,这人早年同她一样,都是在养心殿侍奉龙躬,后来严烨还被施派到了珍妃的延禧宫里当差,贯是伺候珍妃衣食起居的。厂公本就是个内监,侍奉主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他要往里头走,自己还能去拦不成?
如是想着,严烨已经提步走了进去。
音素静默无声地立在寝殿前,不时朝四下张望一番,似乎是有些怕教人看见。转念又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唬了一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竟像是给做坏事的人把风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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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迎门便是一个四季如春金合欢大屏风,梁人性子多豪爽,却对什么都讲究些意蕴,文人骚客里曾便流出过一言,曰道“竹看月影,花看水影,美人看帘影”。严烨也是一个讲究意蕴的人,或者说,他对什么都极其讲究。伺候他的桂嵘是最清楚的,他好茶,以至于饮什么茶配着得用什么果点都分得极其清楚,为此自然没少折腾桂嵘,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自家师父的茶果如何配记熟。
寝殿内的烛光并不大明亮,甚至有些暧昧地昏暗,他半边侧脸映在烛光里,无可挑剔的五官显得愈发深刻优雅,他负着手,静静地立在那方红石榴珠帘之后。
帘后也立着一个人,确切地说,那个人是倚在貔貅搭脑黑漆衣柜上,浑身软绵得像一滩水,口里还嘟囔着些什么。
严烨的眸子里头浮起几分兴味来。
原来隔帘看美人,果然别有些许姿味。她应该是将将沐浴完,隔得不远,他几乎能嗅见她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陆妍笙只觉脑子晕乎乎,浑身也软软的,隐约瞧见珠帘后头似乎站着一个人,她已经迷糊了,早将方才自己嚷着让严烨进来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她看着那个模糊的影子,首先想到的是玢儿,不由伸手揉着额角,闭着眼嘟囔道,“玢儿,我头晕,过来伺候我睡觉。”
她酒醉之后竟有这样娇憨的情态,严烨微微挑眉,修长漂亮的右手缓缓抬起,轻轻将那方珠帘给拨开,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极为撩人的场景。
陆妍笙穿着一身淡紫素纹的睡袍,一头如墨的青丝披散在耳后,发梢还在淌水,点点水珠顺着她头发丝儿滑下来,将她胸脯前的衣裳打湿,晕染出极为曼妙的风景。严烨却似乎不以为意,只上前缓缓扶过她的手臂,靠得近了,他又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酒香,是大梁最有名的青梅桂花酿,起菱的唇角勾起一丝笑,他的声音轻柔而低沉,“娘娘醉了,臣伺候娘娘歇着。”
看来今晚是没法儿说什么正事儿了,他明日要出宫去一趟沛国府,原是想知会她些事情,现下看来是不能够了。
严烨几不可察地一声轻叹,扶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臂往六柱万字不断头镶楠木床带,动作很是轻柔。他的老本行本就是伺候宫里的贵主,服侍人时手上的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只是后来,他愈走愈高,手中的权力也愈来愈大,便不曾再伺候过任何人,放眼整个大梁,也再没有人敢使唤他。
妍笙这时候反应极为迟钝,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方才那不是玢儿的声音,只觉得浑身都软趴趴,走在宫中的地毯上都像是踩着棉花团,整个人又飘又晕,不由将身子的重量全都往那个扶着自己的人压上去。
今天的玢儿好像高了许多呢,身上的味道也不像以前那样甜腻腻,是一种极淡极淡的清香,是乌沉香的气味。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禁睁开眼朝身旁的人望了望——那是一张很精致的脸,深邃的眼下是高挺的鼻梁,唇生得薄薄的,两端微微上翘,像是一抹淡淡的笑。
她眨眨眼,忽然站住步子不再往前走了,紧皱着眉头看着他。
严烨低头瞧着已经整个趴在他怀里的姑娘,“娘娘不是想睡了么?”
哦,原来是严烨呢。
陆妍笙的酒劲儿已经发挥到极致,她迷迷糊糊地忘了很多事,忘记了自己被他害死在冷宫,也忘记了自己已经重生了一次。看到严烨,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这里是当年的钟粹宫,而他伺候自己睡觉也成了很正常的一件事。
她糊里糊涂地想着,口齿不清地说,“是啊,我很困了,要睡觉。”
严烨便又扶着妍笙朝牙床走,她的身量高,肉却没几斤几两,浑身轻轻盈盈的,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扶上了牙床。背后柔软的触感令浑身都放松了几分,她大大咧咧地踢掉两只绣鞋在牙床上四仰八叉地躺下来。
他颇无奈,只得弯腰将她的缎面绣花鞋端端正正地摆上脚踏,又起身将她的小胳膊小腿摆正,将手和脚都塞进丹凤朝阳锦被里,接着便俯